周玉淋啧了声,给你机会都不争气啊哥们。
说来,陈暮摇的箭术是玄灵宗的梅亭长老所授,再加上人三岁就开始引弦,定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当年他还曾与玄灵宗箭院第一的小师弟比试,两人比试的内容极为奇怪,比的是谁能在百米开外射中一根头发丝。
那时周玉淋没有亲临现场,只是听说小师弟输了后抑郁了大半年,至于赢家自然是接着名扬天下去了。
“陈公子……会麻烦你吗?”向来大大咧咧的许醉月面对陈暮摇时才会有几分少女柔情,虽然嘴上说着麻烦,可是许醉月心底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应下的。
“最烦你们这种的了。”
开口的不是周玉淋,不是谷陵,而是一边看戏的少年,他撇撇嘴,“谁想要谁上,不要给我搞郎情妾意这套。”
听到这话的许醉月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开头去,她没看陈暮摇了,而是轻声道,“我真的很喜欢这盏花灯。”
人群喧嚣,周玉淋身边都是提着花灯的围观群众,也许是发现了这一点,谷陵低声询问道,“花灯节人人都有盏花灯,你要不要花灯,我给你买一盏?”
话语声压得正好,不偏不倚传进了陈暮摇的耳中,周玉淋倒是没有在意这点,人间的小玩意她向来不感兴趣,正想开口拒绝,耳畔传来少年人的一句,“这盏灯,我要了。”
周玉淋一怔,看着此刻为美人出头的陈暮摇,那句拒绝的话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花灯节人人都有盏花灯,而斗了那么多年的死对头有朝一日也有了想送花灯的人……
殷行露自然不高兴见到这一幕,她直接破口大骂道,“靠男人吃饭,你这算什么本事!”她一眼看出许醉月这人不会拉弓射箭,所以提出此项比赛,本来胜券在握的事情,眼下她怒气冲冲地瞄了眼实力不详的年轻人,面色如同秋日落叶,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怨气。
“哟,这里好生热闹呀。”
听到这声音,殷行露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出现在此的男子看着比殷行露年岁大一些,同样身着一身紫色,只是相较于少女的浅紫霓裳罗裙,男子的穿着更加骚包,脖子挂的是翡翠玉牌,腰间戴着金腰带,手上拿着把金扇子一边摇,一边从前呼后拥的排面中走出。
男人将扇子合拢,在唇边停下,一双狐狸眼不怀好意地弯起,“是谁惹得让我家小妹如此生气呀?”
那合拢的扇子轻飘飘地划过周玉淋几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京城与殷家作对?”缠绵悱恻的声音落下,却让人不战而栗。
老实人谷陵复述了一遍故事总结道,“是你妹妹说要和我们比试箭术,公平竞争的。”
“什么箭术?”
“射箭的箭术呗,不然还有哪个箭术?”
谷陵觉得这人问得莫名其妙,然而肉眼可见的,听到谷陵回答的那一刻,妖娆的男子脸骤然白了一个度,嘴巴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些啥,却最终欲言又止。
摊主作为裁判宣布比赛规则,两人各射出十根箭,谁在十箭中,击中靶心的次数多,谁就赢下这盏花灯。
殷行露自告奋勇先上,她深知先手靶心稳,不容易晃,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她举手率先射箭。
见比赛即将开始,众人皆是屏息敛声。
谁料,紫衣少女刚拿出弓箭的那一刻,路人纷纷开始往外跑,至于她那骚包的亲哥更是溜得比路人还快,一边提着衣袍狂奔,一边大声呼喊,“大家快跑啊!”
留下原地的周玉淋几人:???
谷陵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亲哥吧?”
未听见身旁人的回答,他扭头看去,只看见周玉淋认真观战的侧脸,便噤了声,格外乐观地在心底安慰了自己几句,不至于,不至于,射个箭而已能有什么危险呢?
许醉月远远看着少年颀长的身形,脸红了几分,心里默默想到,他应当也是有几分心悦的,不然为何接下这个举足无重的比赛。
她听谷陵说了,这人只是江宁周家旁系中的小公子,但是她从不介意身世出生这些的,只要是她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是极好的。
“我开始了。”
比赛随着殷行露的一句拉开了帷幕。
少女手指拉开弓的那一刻,本来坐在躺椅上颇为懒洋洋的摊主猛的惊坐起,他眉头一蹙,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小心!”
第38章
箭出弦瞬间幻散成了三十根,方向四散开来,唯独没有击中靶心的,乱箭纷飞,反应过来的摊主扯过垫桌子的布,一个提步上前,挡在许醉月几人身前,将箭横扫了下去。
“殷姑娘,你射不中靶心就算了,此举是想做什么?”许醉月眉头蹙起,语气不善地质问,倘若不是这摊主眼疾手快,这箭怕就要伤到她的眼睛了,此等下作的行为令她感到不齿,更觉得愤怒。
“看你不爽,你管我。”殷行露扭头,翻了个白眼,“还有九箭,都别给我嚷嚷,扰了大小姐我拿花灯,我一个都不放过。”
面对殷行露这般嚣张跋扈的作风,许醉月也只能忍气吞声下去,低头朝着帮助她的摊主道了谢。
少年摆了摆手,示意问题不大。
然而目光看向桌布那刻,心头的血还是喷了出来,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布啊,破成这个样子,二手低价估计都难卖出去。
这边摊主还在为破损的桌布默哀,谷陵凑着个脑袋,好奇道,“摊主,这人使的是什么招式?怎么眨眼间一根箭分成了三十根?”
摊主瞥了眼虚心求教的谷陵,眼中的阴云淡去,哼笑了声,“想知道啊?”
见人认真地点点头,少年郎朝他勾勾手指,谷陵就像只小狗立马凑了上去,却听耳侧传来慵懒的一句,“我也不知道啊。”
谷陵有些无语,又随即后退了几步。
这边殷行露又开始第二波的射箭了。
周玉淋此刻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连亲哥都避之不及殷行露了,这人射箭堪比索命啊,一箭下去三十个人没了,十箭下去,旁观群众都没了,靶子估计还安然无恙。
“这箭术真是令人发指。”谷陵抱头鼠窜。
周玉淋跟在谷陵的身后,顺带扯着这人的衣角,防止这人被乱箭击中。许醉月则是拎着自己的佩剑将箭雨挥开,第一波箭袭来之时,她措不及防,故而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对于有所准备的她而言,这些箭的速度并不快,只是胜在方向够乱,根本无法预判。
周玉淋这边还在观战,看着神情认真的殷行露,倒也真是信了一个理,题海战术。十箭下来一般人能射中个五六箭已经是极好的,可是殷行露的十根箭相当于旁人的三百根,三百根箭有几根能凑合碰到也不过是概率的问题。
所以十箭下来,她也倒真的射中了靶心六次。
得意洋洋的殷行露收回弓箭,挑衅道,“请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等实力。”
听这话,谷陵差点没跳起来喊不公平,只是被冷静的周玉淋摁了下来。
许醉月担忧地看向陈暮摇,那人却已经走到了靶子前。
摊主手一挥,用灵力将本来的箭拔下,看着千疮百孔的靶子,许醉月心里不由得为陈暮摇擦了把冷汗。
“你觉得他会赢吗?”
“放心,你家陈小少爷就不知道输字怎么写。”
陈小少爷四个字从周玉淋口中利落说出,不像夸赞,倒像是阴阳的。
她望着年轻人的背影,抱着手臂,幽幽道,“再者,要是输了便输了,左右丢个面子罢了。”
反正丢的不是她周玉淋的面子,她倒是挺喜闻乐见。
更何况,这人拿了花灯为了讨好旁人。
只不过这人要是输了,远在玄灵宗箭院的小师弟知道,怕又是要忧郁个十天半个月了。
“陈小少爷,加油!”是许醉月的声音。
而被许醉月寄予厚望的陈暮摇拿出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弓来,行了个礼,“箭术不精,还请姑娘赐教。”这种体面话是小别山弟子都要学习的,对于这种假到不能再假的话,也就不了解陈暮摇的人会信了。
例如殷行露,此刻简直是把得意忘形四个字刻在了脸上,“不精就回家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许醉月不服气道,“公平竞争,殷小姐莫要打扰我家陈小少爷。”
听着这一口一个的小少爷,真给周玉淋听不好意思了,这个称呼本就是逗逗谷陵玩的,但听到许醉月也跟着那么称呼,还真是让“罪魁祸首”有些忍俊不禁。
至于众人寄予厚望的陈少爷此刻引弦放出了第一根箭,不偏不倚稳中靶心,这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殷行露便知道了结局,她怎么想得到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平民箭术竟然如此了得?
十箭完毕,靶心稳稳扎着十根箭,箭雨整齐排列。
摊主只是瞧了眼靶子,二话不说地将花灯取出递给了陈暮摇,面对最后获胜的“小情侣”,这人脸色郁闷,皮笑肉不笑地祝福道,“还真是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