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缘容色淡然,平静道:“别以为你是她的凤冠就能无法无天。”
凤朝见他认真起来,立刻一缩脖子迈起小短腿跑了。
“朝荷,等等我啊!”
还是抱那条大腿去吧,看起来更靠谱点!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百花宴临近,整个神界都忙碌起来,三十三重天一反往日清净,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百花宴当日,甚至派了人来为姚婵梳妆,被妙缘挡了回去。
“这样就很好。”他如此说道。
妙缘似乎在神界地位超凡,即便是神尊派来的人,闻言也只是点点头,便又原路返回了。
姚婵对着镜子照了照,她梳头的手艺向来不行,只能随便用发带挽起,配上这身流光溢彩的华贵绯衣实在有些不搭调。
她转了一圈,身上的环佩缨络也随之叮当作响,裙摆不知用什么做成,为方便她行走,只堪堪垂地遮住脚面,但似是泛着星光,又似是云雾织成,姿态轻盈,缥缈如仙,行走时仿佛拖曳着如烟似雾的云霞。
“这裙子什么做的?还挺有意思。”
妙缘端坐在椅中,看她穿着裙子转来转去,笑道:“就是我的原身,琉璃云霞。”
姚婵忽然愣住,惊讶地看着他。
妙缘道:“琉璃云霞统共就那么多,你身上就穿了一大半。”
姚婵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跟嫁衣一样隆重。”
妙缘勾唇笑了笑。
凤朝瞥一眼主人,非常上道的提议:“但是头发有些不搭调,让神君帮你梳一下罢!”
姚婵看他:“你还会给女人梳头?”
妙缘从椅中起身,只是一个极平常的动作,他做出来却显得格外的潇洒随性。
他走过来,将姚婵按在镜前,为她梳理长发,随意道:“我会的很多,你不知道罢了。”
很久前他就想为她梳理这头柔顺青丝,最好能再吻一吻,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本体没做到的事,让分身先占了先机。
妙缘眯起双眸,爱不释手地缠起一条柔凉的青丝,在指间把玩。
于是动作愈发轻柔,愈发缓慢。
感觉到有人温柔的为自己梳理着长发,又一缕一缕地挑起盘上,姚婵眼皮打架,越来越困,头一点一点,在她快要睡着之际,忽然下巴被人以指背抬起,瞌睡虫瞬间消散,她从镜中看到自己。
是个简洁而不失精致的发髻,以发带和璎珞盘起,其余长发垂在身后和胸前,缀着长长的珠链,和身上的红裙相得益彰,又不显浮夸。
姚婵看看自己,又仰头看看他:“你还真会啊。”
妙缘唇角来没来得及勾起,就听她又道:“看来你是真的很了解女人。”
笑意瞬间消散,妙缘放下手中梳子,淡淡道:“你若总是如此,下次就自己来罢。”
姚婵不以为意,心想哪有下次啊,宴师要来接我了。
凤朝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咱们再来设计一个惊艳出场!”
姚婵表情僵住:“那还是算了……”
妙缘笑了一声,又以手握拳掩在唇边:“不必了,走罢。”
姚婵赶忙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凤朝再来个惊天提议。
空中飘荡着隐约的乐声,浓郁花香馥郁无比,姚婵遥遥眺望,见霞光漫天,似乎百花宴已然开始。
“咱们是不是去晚了?”
妙缘颔首:“梳头发多花了一些时间。”
姚婵讷讷道:“这也行……?”
妙缘侧头看她,若无其事地微笑道:“你是宴中的主角,去晚一些也无妨。”
姚婵暗暗心想,神界众人大多都对行无咎闻风丧胆,唯有妙缘和樊崇无所畏惧,也难怪大家视他为守护之神。
一路行来,但见各色奇花异草纷繁不绝,稀世名种数不胜数,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然而此次的花王却使姚婵大为震惊。
“这……这不是宫里的山茶吗?”
妙缘故作惊讶:“啊……还真是。”
姚婵忍不住脸红:“这只是普通山茶,既不是名种,也非珍品,何德何能说得上是花中之王?”
妙缘笑道:“这样才能显出朝荷的厉害之处啊。”
姚婵羞惭不已,心想不会是暗箱操作罢?她快走几步,率先进了大门。
花雨倾洒,乐声靡靡,场中十数名舞姬翩翩起舞,两旁列坐着众位神族,再往上是白玉石阶,行无咎列位左席,神尊樊应在右。
姚婵站在门边,抬头望去。
行无咎一身玄衣,银质腰带花纹古朴,长发未束,慵懒闲散地倚在宽大华贵的座椅中,一手百无聊赖地执着酒杯,一手手肘架在扶手上,支着侧脸,眼前宴会正酣,他却垂着眼帘兴致缺缺。
系统098兴高采烈道:“就是行无咎!哇,他毁灭值居然才35%。”
但它很快意识到,姚婵根本没听它在说什么。
姚婵看向行无咎,不见他时有些想念他,见到他时又有些心烦意乱。本以为已经心如止水,没想到涟漪只是藏得更深。
常年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使他通身气势愈发摄人,巍巍如玉山。此时神情倦怠的执杯浅酌,又带一分慵懒随性。
“怎么不进去?”
妙缘的声音忽然从耳畔淡淡响起。
姚婵回头,见他目色微沉,神情莫测。
“怎么?”他笑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双眸不复清朗,晦涩难言,“又不想和行无咎走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行无咎缓缓抬眸望来。
声音是一点一点消失的,先是乐声,再是舞声,而后是低语声,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一片死寂中,只有姚婵退后一步时,身上的环佩晃动,发出一声脆响。
酒杯滚落在地上,倏然一股冷风刮来,黑压压的影子投下,行无咎来到她的面前。
姚婵抬头看他,心里一时有些紧张,还有些忐忑,那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她以为他会高兴于他们的重逢,或者质问她为什么和自己的敌人在一起。
然而行无咎平静地望着她,却只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姚婵愣了一下,抿住双唇。
姚婵、妙灵、小绒?
用哪个身份?
但无论哪个身份,她好像都高估了自己,以为已心如止水,但临见面才知,她还是无法面对他。
这也许是她此生最为怯懦的时刻。
姚婵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朝荷,我是妙缘神君的从神。”
行无咎死死地盯着她,唇角渐渐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张开结界,只将他们两人囚困其中,放缓声音,几近于温柔地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不要害怕,更不要骗我,再告诉我一次——”
行无咎眯了眯双眸,一字一顿地道:
“你是谁?”
-----------------------
作者有话说:男女主互相扒马甲中……虽然女主的马甲其实都掉的差不多了,我女太单纯了,你怎么斗得过男主这个浑身心眼的家伙啊
第52章 心欲绝 两个人搞出三角恋
姚婵虽然没有看行无咎表情, 但自认对他还算了解,只听他那轻柔中带着一丝克制隐忍的声音就知道他生气了。
很生气,快要气疯了。
扪心自问, 如果换作是她, 她一样会生气。
多年来,她坚守道心, 抱守本真,一心修行,从未动摇过。但大千世界, 芸芸众生, 她俯瞰过去,他的面目越来越清晰, 使她心怀顾虑, 望而却步。
姚婵定了定神, 抬眸看他, 重申道:“我是朝荷。”
话音落地的这个瞬间,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森冷可怖、压迫感十足的怒意,如同置身于深夜中漆黑的海底,令人心神俱裂,难以呼吸。
然而作为距离行无咎最近的人, 姚婵始终没有回避他冰冷而嘲讽的目光,安然的同他对视着。
在这难以言喻的死一样的沉寂中, 她又重复了一次。
“我是朝荷。”
行无咎自嘲地勾起唇角, 微微颔首, 声音沉冷无比:“好。”
他撤掉结界,目光却仍旧死死地盯在姚婵身上,冷声发问:“这是要送给我的人?”
他虽面色平静, 但眉目阴沉,显然心情不佳。
樊应一时拿不准要不要承认,目光下意识看向妙缘,见对方轻轻对他点了个头,心下稍安,才朗声道:“若魔君有意,朝荷就赠予君上。”
行无咎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挪移过半分,他淡淡一笑,双目凝视着这张平静的熟悉的脸,缓缓道:“好,我收下了。”
毫无征兆的,妙缘忽然将一只手放在姚婵肩上,把她往自己身前拢了拢,轻声淡笑道:“朝荷,你还愿意吗?如果你不愿的话,告诉我。”
他声音虽轻,在空阔沉寂的殿中却掷地有声,余音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