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神族都惊愕地看着他,不知为何这个时节,妙缘要横插一脚。
姚婵摇了摇头,将他的手从肩上拂落:“我愿意的。”
行无咎是她的任务对象,她自然要到他身边去,这无关她自己的心意。
行无咎淡淡睨了姚婵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漠然的从她身旁走过,不发一语,大步离去。
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觉得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背后冷汗淋漓,看向姚婵的眼光里带了几分同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必死无疑。
姚婵慢慢低下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目光落在地上,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哪怕初相识之时,他也未曾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过她,也许……
他真的对她很失望罢。
他们曾经共历过很多风雨,她走过那么多小世界,从未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任务如此上心过,但最终她还是食言抛弃了他。
姚婵用力眨了眨眼,讶异于眼眶中的酸涩,忽然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把她的脸往上抬了抬。
妙缘平静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低垂了眸光,与她对视,神情莫测。
姚婵默不作声地别开脸,将他的手拽开,闷声闷气地道:“干嘛?”
她现在真是看不得这张脸,莫名的让人难过。
妙缘捻了捻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下颚柔腻的触感,他凝视着垂头丧气的姚婵,淡淡道:“神尊,我先带朝荷离开。”
说罢便径自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拖出了殿中。
姚婵试着挣了挣,没挣脱,也就放弃了。好像力气忽然间从身体里全部消失,做什么都恹恹的提不起劲来,她一路被妙缘拽着,也不知被他带到了哪里。
哪里也好,她现在只想逃离,行无咎临走前那个冷漠失望的眼神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刻意地一遍遍回想,如同自虐。
妙缘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很难过?”
姚婵没说话。
她失魂落魄地站着,是从未有过的模样,她一向是平静的、淡然的,哪怕面临死亡也无忧无惧,然而此刻却显出前所未有的灰心丧气。
他看着她,一时心痛,一时愤怒,脑海深处嗡嗡鸣响,心想你有什么好难过的?难道那话不是你亲口说出?
妙缘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的躁动,面色如常地问道:“不想和他走?”
姚婵摇摇头:“不是。”
妙缘又道:“那是想和他走?”
姚婵怔了一下,她无法欺骗自己,其实得知终于要和他见面时,她心里是很雀跃的。
尽管结果不尽人意。
她搞不清这种雀跃为何如此鲜明,也搞不清此刻的伤感为何如此激烈,但它们确凿无疑,她无法否认。
于是在与行无咎毫无关系的人面前,她稍微袒露了一点心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轻飘飘的,在有心人耳中,却犹如雷鸣。
妙缘再也按捺不住,用力把姚婵拉入怀中,一手环腰一手按头,将她死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尽管气得快要发疯,他还是舍不得她难过,看到她这样伤心,他真恨自己。
姚婵一怔,随即挣扎起来,然而妙缘的手犹如铁箍,死死地抱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朝荷……”
妙缘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巨响,樊崇执剑怒气冲冲地朝着行无咎而去。
“行、无、咎!”
姚婵一惊,顾不上伤心难过,猛地推开妙缘,要朝那方向奔去。
妙缘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如果姚婵这时回头,便能发现他脸色难看至极,眼神也冰冷至极,然而她心里充满忧虑,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去哪里?”他一字一顿道。
“别拉我!”姚婵焦急地道,“我要去找樊崇,不能让行无咎杀了他!”
他现在在气头上,要是把主角杀了就糟了!
这剧情还怎么推啊!
妙缘冷森森地眯起双眼,咬着牙道:“我和你一起去。”
当他们两人赶到时,樊崇正愤怒的执剑向行无咎攻去,剑气如寒霜,惊动十九州,然而在这杀意凛然的剑意中,行无咎只单手扶刀,冷然而立。
在剑尖几乎要刺穿他喉咙的瞬间,他才悍然抽刀。
大约是幼时经历影响,他这人从不托大,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因而杀人时从不留手。
姚婵惊道:“别杀他!”
行无咎神色平淡,隐约带着一丝不耐,毫不留情的一刀将樊崇重伤,而后刀势不减,将其面前所有阻碍全部夷为平地,一直到肉眼望不见的尽头。
樊崇摔在地上,手中长剑也脱手而出,浑身鲜血淋漓,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昔。
行无咎收刀回鞘,冷冷道:“接我一刀,够你扬名三界了。”
他转身即走,自始至终没有给姚婵哪怕一丝目光。
姚婵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神情怔愣,始终回不过神。
妙缘站在她身后,云淡风轻地道:“别看了,他走了。”
见她仍旧无措地站着,妙缘走过去,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道:“好了,别伤心……到我这里来。”
他不容置喙地攥着她的手腕,往云琉宫的方向走去,另一手顺势提起樊崇的后衣领,抿唇将他丢到闻声赶到的其他人手中。
“你也太粗暴了……”樊崇疼得次牙咧嘴,对上他的目光后又赶忙噤声。
至于这么生气么?
姚婵跌跌撞撞的被妙缘牵着,他走在前,姚婵看不到他紧抿的唇,也看不到他幽深的双眼,只感觉他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怒意。
而后毫无征兆的,妙缘停下脚步,转身看到她伤心又充满迷茫的脸,他额角青筋猛地一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个榆木脑袋,喜欢她真是自讨苦吃!
但他不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么?这个时候再来怪她也是无用。
想到这里,妙缘又慢慢冷静下来。
“先回云琉宫,好不好?”他放软声音。
姚婵不解又沉郁地道:“我不回云琉宫还能去哪?”
妙缘挑高眉头,不无嘲讽地道:“虽然樊应现在就很想把你梳妆打扮一番送给行无咎,但想必他是不愿如此草率的迎回你。”
听到他的名字,心瞬间又是往下一坠,姚婵恹恹地道:“也许他已经不想要我了。”
不然怎么会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呢?
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的关系竟会冰冷如斯。
妙缘双眼微眯,轻声道:“怎么会呢,他说了要,自然就不会反悔。”
姚婵叹息一声:“也是,他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
妙缘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面上气定神闲,心里难言的欲、望疯涨。
这张嘴真是说不出一句好话,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待走进云琉宫,凤朝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见到两人的表情,又赶忙用双手捂住嘴巴,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了?”
姚婵闷闷不乐地走进自己房间,坐在桌旁,双手拖着腮,又叹了口气:“我把他惹生气了,很生气。”
凤朝看了一眼双唇紧抿的妙缘,小声问:“谁啊?”
姚婵道:“还能有谁,行无咎啊。”
凤朝又看了一眼妙缘,无声地问道:你这玩什么呢?
妙缘冷冷瞥去一眼,轻踹了他一脚,凤朝心领神会,立马滚走。
凤朝走后,姚婵很奇怪地看了妙缘一眼:“你怎么还不走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妙缘自顾自地寻了把椅子坐下,故意问道:“他对你冷淡,怎么你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难道你认识他?”
姚婵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失态了,连忙摇头:“不啊,不认识。”
妙缘笑了笑:“那你伤心什么?”
姚婵支支吾吾道:“我不是伤心,我是……我是害怕!”
妙缘单手抵额,盯着她缓缓道:“是吗?既然你这样害怕,那别去了,后果我来一力承担。”
姚婵睁大眼睛,没想到后续还能来这么一出,赶忙道:“这就不必了!我自愿献身,为守护神界安危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妙缘勾唇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奉献精神。”
他故作忧虑:“可是行无咎为人冷酷,要是他把你杀了怎么办?你毕竟是我的从神,他杀了你,我也面上无光。”
姚婵有些不满,正色道:“你不要这样说,那些都是谣言。”
妙缘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惊讶:“你怎么肯定就是谣言,你才临世多久?”
姚婵不禁恼怒起来,为世人这样败坏曲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满道:“总之我就是知道,你赶紧出去,我要打坐静心。”
打坐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