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云芹现在在拆椅子。
陆挚进屋,一边提袖:“我来吧。”
云芹收起榔头:“你去吃饭。”
看她坚持,陆挚便说:“那我们吃过饭再来。”
云芹稍稍抬眼,却不怎么看他,只小声说:“我已经吃过了。”
陆挚:“……”
屋外,何桂娥还在教何玉娘翻花绳,两人一边笑着,口上唱着童谣:“翻呀翻,翻花绳儿,新娘见新郎,一翻拜堂,二翻洞房,三翻哎哟闹心房……”
云芹拿着榔头,“咚咚”轻敲片刻,拆下扶手。
陆挚还是进了屋子。
他拿走扶手,一只手替云芹扶着椅子,问:“怎么不等我?”
从前都是一起吃的。
云芹拆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点饿了。”
陆挚:“是不是……昨晚?”
云芹:“啊。”
陆挚沉了沉呼吸,商议:“那以后不那样了?”
“不是。”她终于抬起头看他。
他眼底浓黑,眉宇似远山幽远,他似也觉得一点难以启齿,对上她的目光后,眼睑轻轻一动,但没有挪开。
这也是云芹不敢看他的缘故。
他太好看了,让她有些想藏的话,都藏不住。
她听到自己说:“我怕,我想打你。”
陆挚一愣:“嗯?”
云芹面色全红了,一气儿说出来:“你胡说我身体不适,叫全家都知道了,你,你……”
她一天下来,只想打陆挚了,让他胡说!
陆挚反应过来,抬起眉头,双眼弯了弯,想笑,但忍住了。
他润润下唇,解释:“早上叫了你三回,你起不来,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云芹小声:“也是你害的。”
这话语落,两人都是一静。
须臾,陆挚轻笑,道:“那你打我。”
他捋起长袖,把修长的小臂递过去,道:“打这儿,疼的。”
云芹眼角余光一瞥,他那小臂上,还有两道鲜红挠痕。
她昨晚挠的。
云芹:“……”
陆挚:“……”
陆挚这时也发现不对,他本意真是叫云芹打,结果把这痕迹摆出来,好似在调侃她。
下一刻,云芹已气狠狠的,一口咬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云芹:[愤怒][愤怒][愤怒]
陆挚:[摸头][摸头][摸头]
第49章 拽耳朵。
她松口时, 陆挚手臂白皙的皮肤上,整齐排布的牙痕像两道长城,先是淡淡的白,再显出红痕。
外头传来何玉娘咯咯笑声, 云芹回过神, 咬了一口, 她也就没气了。
她做贼心虚, 撸下陆挚的袖子。
再抬眼, 陆挚眼底,是满溢的轻柔笑意。
门口,何玉娘和何桂娥悄悄探头,何桂娥:“婶娘, 那我们先回去啦?”
云芹胡乱点点头。
小小的院子里恢复安静,陆挚隔着衣裳, 摸摸手臂那块咬痕。
云芹低头专心拆椅子,他拿起工具帮忙, 这回,她没再赶人。
铿锵一会儿,二人搞定椅子, 云芹取水洗手,陆挚打开倒扣的竹篮, 桌上着实只有一份晚饭。
他拿起碗筷,吃了几口,问云芹:“你要再吃点吗?”
云芹在整理书稿, 说:“你吃。”
陆挚夹了一箸炖肉,送到云芹口边,送到嘴边的肉, 她眨眨眼,还是忍不住,叼走了。
陆挚又夹豆饭吃,忽的发现,两人用同一双筷子,谁也没觉得不对。
他笑了下,就着箸头继续吃饭。
……
昨天打破先前漫长的规律,有一就有二,今晚自然而然地,情不自禁地靠近,亲吻,抚摸,又弄了一次。
云芹还是趴着,她觉得这样也省力。
昨晚坐起来的时候,她紧张死了,准确来说,那种失控感,让她不敢再试一次,怕颠坏了。
所以,陆挚手掌又来抱她的腰,她捉住他的手。
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手心贴着她的柔韧的腰窝,摩挲,按实了。
他呼吸发沉,说:“这次不抱了。”
“慢慢来,就好。”
后面这五个字,不知道是对云芹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如果是后者,云芹觉得他骗人,因为一点都不慢。
……
两人又出了点汗,陆挚在房中留一桶清水,还有半桶热水兑着洗,夏日不拘冷热,他们便洗了一番。
躺回床上,云芹舒服地喟叹。
陆挚拿一把蒲扇,给她打扇子,说:“以后我们的屋子里,要设个屏风,分出浴房。”
云芹打了个呵欠:“浴房?”
陆挚:“对,地上砌出一口子,名地漏,可排水。”
现在这屋子,就不适合经常洗澡,只是陆挚和云芹爱洁,不辞辛苦。
想到可以不用收拾水,云芹也向往,陆挚用蒲扇划了划,又说:“再打一只大浴桶,可以两人一道洗澡。”
云芹一喜:“那我可以和婆婆一起玩水。”
陆挚:“……”
他想的是自己和云芹……他感觉到自己“不怀好意”,呼吸微滞。
又想,她对母亲是真好。什么时候想到和他一起洗呢?
一时,两人都静下来,蒲扇轻轻摇晃,风带着干净的草木香,淡淡凉凉。
云芹眼皮越来越重,忽的,她撑起眼皮:“陆挚,以后还是寻常时辰叫我。”
陆挚怕她累,问:“你睡得够么。”
云芹心内算了算时辰,说:“够的,我只是睡得深。”简单来说,贪睡而已。
考虑到他是叫不醒自己,她决定教他一个秘诀:“要是我起不来,你就在我耳边说……”
陆挚很好奇,她会为什么而起床,忍不住催:“说什么?”
云芹小声说:“说:馒头被谷子吃完了。”
陆挚:“……”
第二天早上,刚过卯时,陆挚睁开了眼睛。
他克制自律惯了,身体里埋着一把钟漏,就是前日一晚两次,到点了,他还是会醒来。
云芹背对着他睡觉。昏暗里,她一头乌发松松散散,落在枕上与身上,发梢贴着柔软的衣裳,沿着一身线条,玲珑起伏。
陆挚看了会儿,耳尖微红。
他不由笑了笑,又去看她的面上,果然,她睡得双颊粉嫩,嘴唇红润,无知无觉。
悄悄地,亲了一口。
接着,他蹑手蹑脚起来,洗漱,束发,换了一套深黛的麻布襕衣。
今日不是云芹做饭,不过,等到他取饭回来,她还没醒,看来昨晚的吩咐,着实是“未雨绸缪”。
他起了试探心思,靠近她,把那句话换了几个字,道:“阿芹,起来了,豆饭被谷子吃完了。”
云芹继续好睡。
陆挚:“烤饼都被谷子吃完了。”
云芹:“……”
陆挚想了想,换了个人名:“馒头被知知吃完了。”
依然无用,他这才一字不落:“醒醒,馒头被谷子吃完了。”
骤地,云芹眉头一耸,眼睛都没睁开呢,整个人像是被弹弓弹射出去的小石头,“咻”的,就爬了起来。
陆挚未料如此,毫无防备,唇角被她额头撞了一下。
他捂住唇角,轻声:“嘶。”
云芹缓过神,睁开眼睛,她好像撞了个什么豆腐,看着陆挚的动作,才反应过来:“陆挚,你没事吧?”
陆挚虽是有些疼,但又好笑,用手指触碰云芹额头,说:“我还好,你疼吗?”
云芹摇摇头,她额上当然没有半点痕迹,陆挚的唇角却肿了,还好没被牙齿磕出血。
不多时,她用冷水浸帕子,给他捂着消肿,那肿痕就变青红青红的。
云芹皱起两道眉毛:“对不住,很疼吧。”
陆挚宽慰她:“该挨的打,躲不过。”
话音落,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觉得好笑,又是笑了好一阵,以至于陆挚出门的时辰,都比平时晚了一刻钟。
晚了的这么会儿,叫陆挚在大门口,遇上北院邓何夫妻吵架。
何家大门口,邓巧君冷着一张脸,抱着两个月多的小金燕,指使邓家婆子把行李装车。
何善宝在一旁求她:“姑奶奶,你这样回娘家,我怎么办啊?老太太那边,我、我怎么交代?”
邓巧君厉声:“我管你呢!你没有半点进项,就只会花钱,要不是我家有钱,我早饿死几回了!”
小金燕被吵醒,哇哇哭,邓巧君赶紧哄小孩,半个眼神不给何善宝。
以前,何善宝和林伍那帮帮闲走得近,时不时赖在县城吃酒,邓巧君虽然不喜,却也管不住,常人说有孩子后就好了,她以为也是这样。
可有了孩子后,何善宝起先还好,做得点慈父样子,不过两个月,就故态复萌。
她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因为孩子,就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