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橪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锲而不舍地追问。
梁知予呼吸一滞。
即便没有回头,她也知道,舒橪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好像她的答案很重要。
“……我也不知道。”
她声音渐低。
“但是,应该要真的想好了,认真地开始,这样才……才对吧?”
浴室里倏忽沉默下去。
那是一种足以令人觉察的急转直下,连带着刚刚作答完毕的梁知予,都直觉有异,抬头望向了镜子里的舒橪。
他披着自己的衬衫,扣子还没系,毫不躲闪地,与她在镜子里对视。
半晌才嗤笑:“梁知予,所以你当初是没想好、不认真地,把我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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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悄咪咪改了几篇预收的顺序,但仍在纠结中……
恨啊,为什么我码字手速这么慢,要是能双开就好了[爆哭]安禧和VC的两篇故事已经在我眼前演了八百遍了!
第57章 57 照片 尽量哭得安静一点。……
舒橪没等梁知予给回答, 转头走出了浴室。
他觉得自己问得也挺多余。
他们这种关系,问人家认不认真?
不是上赶着自取其辱吗。
梁知予走出来的时候,舒橪还在背对着她扣扣子, 一副马上抽身要走的样子。
她蹲在行李箱旁, 把收好的洗漱包,连同零零碎碎的物品一口气塞了进去。
“你就当我不认真吧。”她低着头, 自顾自收拾东西,“我这个人挺坏的, 对不对?”
最后一颗扣子忽然作对,怎么都不肯安分地钻进扣眼里, 舒橪被磨没了脾气, 索性丢开它, 转过身说:“我都没说什么, 你怎么还急着给自己扣上帽子了?”
梁知予关上行李箱的密码锁,站了起来。
“你刚才的表情不就是在控诉吗?”
几秒前的旧账也能被她翻得哗哗响。
“别不承认。你其实想说,‘梁知予穿上衣服不认人,玩弄别人的感情,太可恶了。’”
最后几个字说完, 她空了几秒, 随后突然一愣。
她刚才说什么了来着?
玩弄……
感情?
他们哪里就到这个份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后知后觉地想要更正,却在后半截上卡顿了很久。
话如覆水难收。
舒橪静静看着她, 目光里蕴含了太多梁知予读不懂的情绪,如有实质,将她无声无息地包围。
“可如果, 我就是这个意思呢?”
他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较真得让梁知予心慌。
她几乎本能地想做点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可是行李居然已经收拾完毕, 似乎连老天都吝啬给她借口,逼着她直面一团突如其来的火焰。
舒橪的喉结附近,有一处不甚明显的红痕,正是她昨晚的杰作。真奇怪,她可以毫无负担地面对彼此的赤|裸,却经受不起内心剖白带来的冲击。
“我……”
她刚刚嗫嚅出一个字,就被舒橪打断:“先别急着拒绝什么。你可以慢慢考虑。”
最好能从很久以前开始,一点一点地想。
*
返回松川的航班上,梁知予望着窗户外,发了全程的呆。
她想不起来自己早上是怎么和舒橪分别的,总之脱不开狼狈二字,又十分生硬地拒绝了他送自己去火车站的邀请,独自打了出租车,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飞机航行在平流层,舷窗外,蓝色的穹顶和洁白的云朵无忧无虑地相映,仿佛在用力地催促她忘记平城昨晚的那场初雪,以及伴随着初雪,降临在她身边的那个秘密。
邻座女生忽然拍了拍梁知予,说窗外实在太亮,问她能否把遮光板拉上。
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情愿,但出于体谅他人的原则,梁知予还是点头同意了。
小小的隔板一拉,晴空被彻底隔绝在视线范围之外,她抬头望着座椅前方的显示屏幕,预计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航程,索性用帽子盖住脸,闭眼补觉。
落地没多久,江雯雯给梁知予打来了电话,说主编有令,叫她立刻去公司一趟。
梁知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拉杆箱,疑惑道:“现在?”
江雯雯的语气有些复杂:“对,谢主编原话,叫你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马上来公司。”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主编特别急。”
梁知予心里的预感不太好。
进入公司以来,她对谢真的处事风格还算了解,深知主编绝不是小题大做的性格,能让她如此严肃,甚至用勒令一般的口吻下达要求,恐怕……
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刻不敢耽搁,拖着行李箱,打车直奔公司。
“主编,您找我?”
梁知予风尘仆仆地敲开谢真办公室的门。
见到谢真,她的脸色倒是没有预想中那么难看,不过凝重的确甚于以往。
她招呼梁知予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知予,先别紧张,我着急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工作。”
梁知予木头人一般地僵坐着,“那是……为了什么?”
谢真拉开抽屉,从里拿出一个快递用的文件袋,推到了梁知予面前。
“这是我上午来上班时收到的,你可以打开看看。”
封口已经被谢真撕开,梁知予稍微把袋子倾斜一点角度,便从里面掉出来几张东西。
——是照片。
更准确地说,是打印在A4纸上的,监控画面截图。
看清画面内容的瞬间,梁知予耳边“轰”的一声,血液骤凉。
那是她潜入KTV那晚,大门口,还有走廊监控拍到的她。
梁知予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视频可以拍得这么清晰。
即便隔着老远的距离,还有浓妆做掩饰,依然能辨认出来,她就是她。
“主编……”
她声音沙哑,如鲠在喉。
“我忙完工作才有空拆文件快递,所以也是中午看到的。”谢真说,“虽然我认出来是照片上的人是你,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直到,我想起来前段时间的新闻。”
她点开手机上的链接,跳转出来一则警情通告。逐字逐句,梁知予熟得不能再熟。
“我后来才想明白,那晚的举报电话,其实是你打的,对吗?”
梁知予手指脱了力,缓缓松开,纸张颓然掉在了地上。
“……对,是我。”
她抬头,对着谢真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主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谢真闻言惊奇:“你明白什么了?”
梁知予心如死灰,那一瞬间,她几乎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初的庄絮。
“我的个人行为,已经影响到了公司。寄照片只是个开始,也是警告,我会……会尽快离职,不给大家添麻烦。”
她越说,谢真的脸色就越古怪,到了最后,几乎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知予,我们共事这么久,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为人的?”谢真深以为不满,“拿这种理由逼迫员工辞职,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梁知予的眼眶有些涩,不由自主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可是主编,对方已经找到了我的工作地址,如果今后继续进行骚扰,对您,还有对同事,都不好。”
谢真嗤笑一声:“看来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大家都以为我是省油的灯了?知予啊,我也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种威胁信,起码收过几十封,如果都像你今天这样,动不动就要辞职,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的,就不是我谢真了。”
这番话不掩锋芒,也是推心置腹。
梁知予怔了怔,鼻头忽然一酸,低头去擦拭眼角的湿润。
谢真微微一笑,抽了纸巾递给她。
“这份文件被混进正常的业务快递里,再由前台拿给了我。相关的监控录像已经调出来了,但看不到寄件人的体貌特征,只知道是个男的,我还在想办法查。”
“你不知道,我听雯雯说你手机关机,差点吓死,还好下飞机就打通了。着急叫你来公司,也是想确认你的安全,而且再怎么说,这里都是公共场合,总能让人放心些。”
梁知予一边听一边点头,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但情绪忽如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努力克制的结果,也只是让自己尽量哭得安静一点,不要发出恼人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