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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春_神婆阿甘【完结】(18)

  她凑得有些近。窗外的春风,打着弯儿地吹进来,将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扬起。她的眼眸里闪着光,有思索,有探究,有疑惑,有好奇。

  但是,没有情绪。

  少女怀春的情绪,女子羞涩的情绪。

  莫星河垂眼,缓缓道:“你走后,我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桑落默默骂了他一句神经。

  莫星河继续道:“后来官府来人,说他牵涉一桩命案,就这样带走了。”

  “命案?”

  “是,他赌资被一个偷儿偷了,他竟用菜刀将那个偷儿砍死丢进乱葬岗了。”

  这倒是像“豁牙”能干出来的事。他都能挥刀剁了自己儿子。抢他赌资岂不是跟抢他命一样?自然是下得了狠手的。

  “听说已经死在牢里了。”

  “倒便宜他了。”不会让元宝去收尸吧?莫非还要给他买一副棺材?

  “桑姑娘,你不可——”

  “好。你说得都对。”桑落对道理投降。

  莫星河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去舀水,要再泡一壶茶。听见桑落又问道:“你听说过‘玉公子’吗?”

  舀水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提着水过来,将水壶置在小碳炉上:“自然是听说过的。你怎么想起问他?”

  “你认识他吗?”

  莫星河静静地望着她,想要从她表情里探查出她询问这事的动机。莫非在破庙那晚,让她走,她没有走?看见颜如玉来了?

  “点头之交。”

  桑落没有怀疑。即便点珍阁再厉害,也只是商铺。那颜如玉是太妃的面首,这也是够不着的。

  “为何要问他?”

  “没什么。我也只是听人说起。”

  莫星河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替她斟满茶:“你听说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桑落想说那四个字,又记起莫星河是个听不得粗言俗语的,转而说道:“说他是太妃的面首。”

  “慎言。”莫星河闻言又开始说道:“这些都是市井传言。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宫闱之事,在外切不可妄言。再说非亲眼所见之事,更不能以讹传讹。”

  “你好好养身体,头疼得厉害了再吃那个药。”说个八卦,他给你上课,谁听得下去?桑落腾地站起来,“我该去绣坊了,再迟就没有饭吃。”

  “桑姑娘——”莫星河叫住她,想了很多话,最后只是开口问道,“诊费......”

  桑落想了想:“用舶来寒铁抵吧。我刀儿也丢了,还需要打一把。”

  说罢,抱拳行了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了云锦绣坊,已是晌午过后。

  林旺家的看到她,嘴里仍旧骂得厉害:“死哪里去了?一上午都不见人,怎么,这是你家的茅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桑落听了也不气:“早上官府来家里送褒奖的告示,所以来晚了。”

  “你属孔雀的吗?一点褒奖,屁股就要开花了?快去绣花!”林旺家的根本不听,大掌一拍,将她拍进绣房里,“我们东家专门叮嘱了,你,必须绣花。”

  “我不会——”

  打得乌烟瘴气,流血死人的,这才消停了几日?什么东家不急着争家产,倒还记挂着她这么号人物?再说,她不是才立了功吗?救了那么多人呢。

  “不会就给我学!官府定的是绣花,你就得绣花。”林旺家的大掌一压,将她按在绣凳上。一挥手,叫吴四娘上前来:“你,好好教。学不好,你俩都没饭吃!”

  “是。”吴四娘低眉顺眼地坐下来,教桑落如何劈线。

  待林旺家的走远,她又悄声问道,“你这是得罪谁了,隔着这么远,都要折腾你?还专门跟东家交代了,要严格按官府的文书办事。”

  桑落摇摇头,学着吴四娘的模样,指腹搓散丝线,抽出一根丝来:“你们东家定下来了?不是前几日还闹得不可开交?”

  吴四娘看看四周,手中的绕着线,将声音压到最低:“新来了个姓余的,拿银子摆平了杨家,又将这几个月欠的货都平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钱的才是老大,这事就算暂时定下来了。”

  “还在说话!这绣花针是没地方缝吗?缝你们嘴上好不好?”林旺家的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河东狮吼,吓得两人一激灵。见两人乖乖闭嘴,老老实实穿针引线,林旺家的哼了一声,“就是欠训。”

  到了晚上,桑落弓着腰一下午,总算能支棱起来了。

  这比做一台手术还费眼、费腰。

  她只想立刻躺在床榻上,睡它个天昏地暗。眼睛鼻子耳朵、脖子肩膀老腰都是麻的、酸的。盯着那红线粉线看了一下午,眼睛看什么都是绿的。

  这是补色残像。

  读书时学过,如果手术做太久了,看太久红色,视野之中会出现绿色的幻觉。多看看其他颜色才能缓过来。

  门外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进来。

  她抬头去看。绣坊上上下下,围着一个人,有人提灯照路,有人捧着茶盏、点心。

  被簇拥着的人煞是眼熟。

  她眨眨花绿的眼,再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牢狱里用一粒银子强买她刀儿的那个人!

  她悄悄用手肘碰碰吴四娘:“这人是谁?这么大派头。”

  “新来的东家啊,姓余。”

  第21章 也要玉字辈

  桑落一下子就将事情串起来了。

  那日在京兆府,这姓余的跟着一个红衣男子,京兆府尹屁颠屁颠地跟在红衣男子后面喊“公子”,不就是那个“玉公子”?

  揭穿身份,断她生计,强买她的柳叶刀,还将她弄到这里来弯腰绣花,五百遍《女戒》,原来都是他一人所为!

  狗东西!

  似是感觉到桑落愤恨的目光,余护卫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林旺家的胖胖的身躯向前一挡,假意介绍起来:“东家,这边都是些新来的绣娘,技法还不甚熟悉。”

  余护卫倨傲地问了一句:“桑落绣得如何?”

  “她这才刚学劈线呢。”

  “十日,我要看到她绣一幅出来。”

  林旺家的躬身道:“着实有些难......如果东家要好东西,老奴给您挑个——”

  “嗯?”余护卫背着手睨了林旺家的一眼,“我说了,十日,要她绣一幅图出来!”

  “是。”

  林旺家的来通传东家的意思,原以为桑落会拍案而起,怒言“做不到”,谁知桑落听了,竟一口答应下来。

  “小蹄子,别打什么歪主意!”林旺家的一拍她后脑勺,“你给我好好学习针法,惹了东家,我定剥了你的皮!”

  “知道。”桑落眸光一闪,也不知憋了什么坏水,拿着绷子,“我带回家去晚上多练练。”

  这话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林旺家的自然是允了。

  桑落一出门,没料到桑子楠守门口,一看见她立马迎上前来,说晌午之后衙门来人,说“豁牙”死在牢里了,元宝速速去敛尸。天刚擦黑,宫里来人报丧,说廖内官没了。

  桑落心头一紧。

  他当真算到自己了的死期!

  宫里来人,就是要找元宝要喜盒入殓了吧?

  “元宝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桑子楠说道,“至今没有回来,我担心出事,就去衙门问,说元宝早将尸首领走了。”

  桑落想了一想,带着桑子楠,二人飞奔去了王氏的坟前。

  王氏的坟立在荒野,元宝花了些银子立了一块石碑。又供了些香烛。

  坟前有一卷残破的草席,“豁牙”被席子卷着,手臂从草席边沿露了出来,折断的腕骨已有蛆虫,十分骇人。

  元宝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着。几日之间,他已不再像个孩子了。听见桑落和桑子楠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冲他们笑了笑。

  桑落跟桑子楠为王氏上了香,才说

  道:“元宝,宫里来人了。”

  元宝抬起手擦擦王氏的墓碑:“娘,我要走了。我本想把这混蛋烧给你,可我想你定不愿意见到他,不如就让他待在这里,野狗来了,叼几块骨头,野猫来了,挖几片肠肚,秃鹰来了,啄走他的眼珠子......”

  顿了顿,他又说道:“总之,不让他囫囵地下地狱。”

  说完,他用脚,将那卷破草席挑开,彻底露出“豁牙”残破的身躯。

  毅然转身。

  回到桑家,宫里的内官已等候多时了。

  这内官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戴着一个香囊,时不时地嗅着。

  桑陆生给他敬了一盏热茶,问他是哪个宫里的,怎么称呼。

  “我姓胡,在角门做洒扫。”胡内官也没有什么官架子。洒扫内官没有太大的油水,只是远离宫中贵人,保命自然容易一些。

  见到元宝和桑落进屋,胡内官分毫未提喜盒之事,径直走向桑落:“想必你就是桑姑娘了。”

  桑落被突如其来的浓郁香味刺激得打了好几个喷嚏,才说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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