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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春_神婆阿甘【完结】(198)

  “妈妈怎么会在花娘房中!我看你就是想偷东西!”龟公们拧着她的衣襟就往外拖。

  桑落连忙手中抓着栏杆,弄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来。

  正好鸨母听见动静,绞紧眉头骂骂咧咧地跑过来:“作死呢!闹这么大动静,贵人们要被吓缩了,我拿你们脑袋赔!”

  桑落立刻道:“是我,上次替这屋子里的花娘看诊的大夫。”

  鸨母上下审视了她一番,正想打死不认账,一抬手要龟公将她提溜出去,桑落却亮出身上的鱼符来。

  太医局的。

  鸨母想起前些日子京中那个被封了官的女大夫,顿时一激灵,立刻让龟公收了手。

  青楼最怕的,就是太医局。一说花娘有病,贵人们就不来了。

  鸨母见她乔装来,心知是个懂规矩的,便拉着她去了一个隔间,又好意拿出几张银票来。桑落推了回去:“我是想来给上次那个得了鱼口病的花娘看诊。”

  鸨母见她不要银子,光惦记着花娘的病,以为是嫌银子不够,又添了几张银票。

  桑落皱眉,再将银子推了回去:“花娘在哪?”

  鸨母翻了个白眼:“那个赔钱货,这么点痛么,谁没得过,忍一忍,用开水烫一烫就过了。她倒好,恨不得让老娘多赔些银子,大人您来得不巧,她昨日上吊死了。”

  “死了?”桑落声音冷然。

  鸨母以为她不信,又道:“还停在后院呢,还没来得及去扔。”

  桑落抓住她:“别的花娘可得了?带我去看看。”

  一个花娘有,别的花娘很有可能也会有。钟离政一定被感染了,只是这病在男子身上潜伏期长一些,还不知道何时发作。

  鸨母就嫌她烦了:“没有没有!我正经开门做生意的,岂能随便得病?”

  “那我去后院看看可好?”

  鸨母看她痴痴傻傻的,将银票收入怀中:“随便你!”

  桑落从隔间出来,顺着小梯下了楼,又避着花客们往后走。

  谁知,一个醉醺醺的男子却从暗处扑了出来,酒气喷在她后颈,那人淫邪地一笑:“想不到百花楼里,还有这么标致的小倌啊,瞧瞧这细腰,当真销魂——”

  油腻腻的手,像一条扭动的蛆虫,往她腰间探去。

  桑落正想拔出随身的柳叶刀,谁知,下一瞬,那男子却倒在了地上。

  第190章 百花楼偶遇

  桑落的刀还未碰到那醉汉,醉汉就倒地了。

  他神志不清,躺在地上喉咙发出呼噜噜的怪响,手仍死死攥着桑落的衣摆,浑浊的眼珠瞪着身后的男子。

  小梯旁立着一个英挺少年,头发用银簪高高束着,紫色箭袖锦袍,霜色裘毛滚了边,袖口暗纹在烛火下泛着银线冷光。腰间麂皮蹀躞带松松垮垮垂着,青玉螭龙佩压着一柄银匕首,鞘尾坠着簇新红缨。

  桑落认出他来:“小乌鱼?”

  邬宇原本英姿挺括,一听得这称呼,顿时气焰就灭了一大半,腰也没那么直了。

  桑大夫怎么也跟那姓颜的一样,喊他小乌鱼?

  “我不小。”他皱着眉,踢踢地上的醉汉,抬腿跨过那人,站到桑落面前。

  桑落打量了他一番,将手中的柳叶刀收起来:“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换这一身,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肩膀:“胳膊好了?”

  邬宇点点头:“桑大夫你怎么在这里?”刚问完,突然想着自己在这里也怪怪的,目光闪烁起来,低着头踹踹地板,解释道:“我刚回京城,几个旧友约在这里接风。”

  桑落惦记着那个得鱼口病的花娘,只随意“嗯”了一声:“你快去吃酒吧,我还有事。”

  “那酒不吃也罢,”邬宇向前追了一步,“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桑落摇摇头:“你不方便。我要去检查一下花娘尸体的下身。”

  花娘、尸体、下身,这些词落进邬宇耳朵里,让他不太自在。可又觉得自己将来要当游侠儿,就该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气概。更何况桑大夫都可以,他自然也可以。

  他回头瞟了一眼刚才的醉汉,那醉汉正抱着一个落地梅瓶亲得不亦乐乎:“我还是陪你去吧。”

  又加了一句,“我站外面替你看着。”

  桑落想了想,也不再推辞。带着他一同去了后院。

  桑落拍拍后院的门,门只开了一条缝。露出小半张毛乎乎、凶悍的脸来:“做什么?”

  “妈妈叫我来替死掉的花娘收拾一下。”

  “哪个?”

  “昨日上吊的那个。”

  后院里都住着浆洗的小丫头,和新买来的姑娘。龟公透过门缝盯着她打量许久,看出是个女子,模样也算清秀,猜测多半是妈妈想要诓着进后院的姑娘。

  他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将门打开,伸出大掌来拉她。这才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一看身上的装扮就不是普通人,那龟公再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邬宇早已抽出匕首,顶在龟公的脖子上。

  有风静在,桑落倒不担心会被关在此处,但此刻邬宇既然在旁边,自然好过让风静露面。

  “别误会,真是妈妈告诉我的,”她沉声说道,“尸体在哪里,我只是看一眼。”

  龟公只得指向后院角落里的一个破败的小屋:“那里,那里。”

  桑落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龟公被邬宇抓得动弹不得,被

  这么一问,愣着想了一阵子才道:“谁还记得她名字?花名就是叫妙娘。”

  桑落让邬宇看着龟公,径直走向那小屋。一推开房门,阴冷潮湿伴着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点亮火折子,黑漆漆的屋子亮起一点幽幽之光。屋内果然停着一具尸体,已经冻得僵硬。

  妙娘身上穿着艳丽的罗衫,发髻绾得复杂,现在却只剩一根素木簪子,手指光秃秃的,还有常年戴戒指时的勒痕,想来死时是戴着不少首饰。鲜红的胭脂盖住了青白的脸色。唯独脖子上那一条青紫甚是可怖。

  桑落微微叹了一口气。工作多年,见过不少特殊工作者,这样的病在现代,哪里又会到这样丢命的地步?

  她从未瞧不起妓子,无论男女,若是能自己做主,谁又天生愿意这样出卖尊严?

  她不禁想起颜如玉。当初的他若有选择,也不会被三夫人这样的权贵花手段从禁卫变成奴籍,再被当做面首献给太妃。

  有时候,人在命运和时代面前过于弱小,哪里有那么多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大部分人抗争到底不过是烂命一条,甚至在统计死亡人数时,都会被忽略掉。

  她朝着妙娘三鞠躬,缓缓说道:“妙娘,我不是来侮辱你的。我从你身上取一点要了你命的东西,兴许可以救下无数像你这样的女子。若真成了,也算给你积德了。”

  桑落戴上手衣,再套上羊肠,取出细棍子和一个竹筒。解开妙娘的衣带,褪去亵裤。显然没有人替她换衣裳,投缳自尽时的污秽都还在。

  一个月不见,妙娘的患处已经彻底溃烂,甚至还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外部受了污染,不能取作样本。桑落用细棍探入,预备从深处取一些组织物,不料竟触及一个硬物。

  怎么会有东西?

  桑落用细棍将那硬物挑出来,竟是棉布裹了的大头木塞子。取出塞子,细棍再探,里面还有东西!

  当她把东西取出,不由地大吃一惊。

  居然是一串用麻绳套的金戒指。

  明白了。

  妙娘早已看透百花楼里的人,头上戴的、手上戴的,都必然会被盘剥了去。她不甘心走得一穷二白,就将这些东西塞进了体内。想必,她也知道,因着脏,没人会替她换衣裳,更因为得了病,没人愿意碰她的身体。

  可怜。

  桑落只想到这两个字。

  她取了足够的组织,将东西全部塞回了妙娘的身体,再穿好衣衫。摘下手衣,将细棍和竹筒裹得严严实实地,收进小挎包内,这才退出屋子。

  龟公虽被邬宇按得死死的,眼珠子依旧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桑落取出一大粒碎银子:“好歹找个干净的地方,将她埋了才好。这样放着终究不合适。人死魂犹在,她若不安,你们晚上睡觉如何清静得了?”

  龟公挣脱邬宇的钳制,双手接过银子,连声应下。

  离开后院,邬宇走在她身侧,刚转进前院,他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信鬼神。”

  这个问题桑落还真没想过。

  她思考了一阵:“最开始是不信的。”

  年轻人的脸上满是困惑:“后来呢?”

  “有一阵,我信。”她一直相信这世上没有鬼神,直到来到这个蛮荒的古代。

  邬宇听出了言下之意:“现在又不信了?”

  “不信了。”

  “为何不信?”邬宇追问道。

  桑落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这座纸醉金迷、活色生香的声色场。当真是“鸾镜尘封血泪尽,玳筵掷金续华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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