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清走得不急不缓,身后跟着个提食盒的小厮,二话不说开始往桌子上摆“青菜宴”。
呵,呵呵。
凉拌青菜,油呛青菜,青菜蘑菇,蒜蓉青菜,青菜小米粥,中间是一锅母鸡汤。
我隔着珠帘看得一清二楚,当场社死。
他看样子很开心,仿佛我俩之间的沟壑,一夕之间烟消云散了。
小九见他往珠帘这侧走了过来,于是自作聪明的迎面福了一礼,推着后头的小厮,俩人一起退下了。
周凌清终于走了过来。
掀开珠帘,迈过地毯,行至床榻前。
我只愣了一刻,立下用手当住了脸。
却听他嗤笑一声,道,“你倒老实,让你交鸡就交鸡,让你种菜就种菜,吃不饱饭还被老妈子折磨,偏一声不吭,本王还道如何几日不见,就成了个煤球,但凡你低下头颅同护院说要见本王,一切不都迎刃而理了?本王既封你为大妃,自然要为你做主——”
???天地良心,下次能不能对完暗号,再下堂?再过几年,我哪里还有身子骨被沈青思这么搞?
“近日事多……本王只有幽禁你,才能放心去博,因此,只能继续委屈你了,小九还是回来伺候你,至于青思,也绝不会……”他说着,竟,低笑起来!!终究还是憋住了笑意,“青思也绝不会再让你种青菜——”
真是谢谢你,连着你十八辈祖先,一起,谢过!
“……王爷要没别的事,就去博大事吧,我头疼,还得再…再睡一会儿子……”
我直挺挺的躺下,轱辘到里头,蒙起了头。
“夏天炎热,小心捂出痱子——”
他说完就轻哼着一个不知什么曲儿的调子,就出了屋门。
此时我才掀开被子,看向外头那桌子绿油油的玩意,跟一锅母鸡汤,只觉再一次,社死。
但这样的事,至于这样持续性快乐吗?
当然不至于。
当天下午小九怀着一脸神秘同我说,江山许要易主啦!易给咱们王爷!
我说你不要瞎说,小九信誓旦旦说,没瞎说!听说我们王爷的人已经围了皇宫——青玉苑的父亲,也携大批人马,往京城来了!
我说你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小九急了,说王府传遍了,还能有假?
的确不假。
周凌清第二天就进了宫,第三天没归,第四天也没归……
沈青思也越发霸道了去,她趁着周凌清出门在外,将小乔小吴小王,逐出了府,不是——人家三人又不争宠,也不害人,最多内斗一下,平日里还王妃长王妃短的迎合着,不必做得这么绝吧。
要逐也该逐我啊。
求逐啊。
我原以为三位会哭嚷着死活不离,但事实是,三位离府经过馨苑时,我瞧着她们可不要太开心。
小吴:“终于要逃出魔爪了!再也不用日日起早贪黑的请安,看人脸色了!”
小乔:“是啊,只是可惜了王爷这样好的皮囊,以后就要专属她一人了!”
小吴:“万事不能得意太早,大妃还在府里呢,许要跟她斗个你死我活!”
小王最不高兴:“王爷眼看着熬了出去,将来许就是九五之尊,咱们,原也是有可能封个婕妤什么的……”
小吴立刻反驳:“心倒挺高,你有什么娘家助力?还封婕妤,即便明日封了贵妃,还不是被她天天挑刺支配?哪一日再被一席破布收尸,不明不白的扔去乱葬岗?”
小王听了点点头:“也是了,还好这些年攒了些个体己,出去也不至于饿死,他日若能再寻个知心人,日子也就能过下去了……”
小吴斜楞了小王一眼:“咱们这样的身子,哪里有人敢要?敢要的不是看中你的钱财,就是想要你的身子不要你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戏台上的!咱们便不要做梦了!”
小乔赞同:“有道理!总之我只盼着出去之后,能钱生钱,成为一方富主,有花不完的银子才好!”
看不出来,同道中人啊。
此时小王最先发现在玄关处往外张望的我,于是向小乔小吴使了个眼色,三位齐齐的向我招了招手,小吴笑得嘴巴都裂到了耳边,只听她喊道,“王妃!保重啊!后会有期!我们,先行一步了!”
我也回着笑,摆了摆手,“各位一路平安啊——”
第59章 反转
我虽笑着,但心里全是苦楚——一气儿出去仨,偏偏没一个我。
我懊恼了好几日,沈青思的火,终于烧到我这里了。
但折磨我的招数一看就是用了脑子的。
头一天她“请”了我去青玉苑,说有要事相商,我推辞不过,最终在一群护院的“护送”下应邀了,之后几位护院犹如门神一样守在了青玉苑门口——我真是有自由,又不完全有……
沈青思很客气,让人上了茶,一副高门大夫人的样子同我和解,话里话外都是周凌清将来“登顶”了有许多杂事要忙,说我俩不能给人家添乱,后院绝不能起火,以前她若有什么不对的,让我多多包涵,也不要再计较了。
我在一旁吃着点心喝着茶打着哈哈回着是。
然后第二天我的噩梦就来了,沈青思她爹从边疆回来了,到长安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门凌王府与沈青思团聚,不想去到青玉苑入眼的是一个半死不活,浑身无力,下不了床,嘴唇发白的爱女。
绿茵又声称沈青思前一天同我喝过茶,而我又是个懂医识药的,一定是我对她家王妃做了什么恶毒的事。
我被拖到青玉苑时百口莫辩,只觉沈青思也够狠心的,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她此时已被外头请的大夫抢救了回来,正可怜兮兮的躺在她爹怀里,泪流满面——这是要卖惨,让她爹替她除了我啊。
沈从军很生气,他看着怀里缠绵病榻的女儿,怒上心头,眼睛几乎瞪了出来,向一旁的大夫嚷道,“这个毒妇到底给本将的女儿下了什么毒!?”
大夫许也没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人,腿一软跪了下去,“将…将军,王妃……许是误食了七星海棠花才致此状……此物炼制后无色无味……”
“大胆!来人啊!将此毒妇拖到衙门去!本将要亲自给她定罪!”
听了个七星海棠花,帽子就到了我的头上?天下要都您这么着判案,不知得出多少冤假错案呢!
我刚要喊冤,子枫就踏着大步走了进来。
她手里出示了个不知标着什么的令牌,沈从军就有些蔫了下去,子枫随后道,“王爷出门前说了,有什么事都等他回来自有决断,将军还是不要插手王府之事了——”
“本将的女儿受人陷害,本将就坐视不理?”
那你好好理啊,才知其一就定罪吗?
我挣开了两旁的兵士,开始毛遂自荐,“将军不要冤枉了好人,我从来只知救人,从未害过谁——不如让我给王妃再瞧瞧身子?”说着我又往前了几步,开始仔细的察言观色,“嗯?不对啊,王妃的确是中了毒吗?莫不是装的吧,七星海棠花,毒发后会伴随脱发,肚子疼痛难忍,我瞧王妃更像风寒的征兆啊!”
沈青思听了,眼睛闪过一丝狠毒,一手捂着肚子做疼痛状,一手抬起从头上揪下一绺头发,连着头皮甩给了我,而后哭道,“是不是我展示了所有的惨状,疼痛,姐姐才心满意足?姐姐往后也不必日日想着怎么害我了,明儿直接让王爷将我休回家去,我再不嫁了,往后余生……就陪着父亲——”
沈从军听了心头肉的话,眼里的心疼几乎溢了出来,他狂怒一声,“岂有此理!凌亲王竟让青思在府上受这样的委屈!还想我助他成大事?痴心妄想!你,对就是你!”他说着指向子枫,“去同你家王爷说,要么休了这个毒妇,要么与本将反目成仇!二选一去吧!”
“王爷何须着急?听我说完再下判断也不迟——”我含着笑,直视于沈青思,“王妃想诬陷人,也得下下功夫才是,须得知晓七星海棠花毒发是不是真的有掉发之态,七星海棠花毒发,除了王妃如今表现出来的,还有不间断抽搐的症状,伤不及头发,也不会腹痛,我诈一诈你而已——”
沈从军看向自己怀里的女儿,又看向一旁的大夫,沉声问道,“大夫,当真如此?”
“的……的确不会掉发!”大夫吓得根本不敢抬头,膝盖跪着,身子匍匐在地上,颤抖道,“草民不敢称慌……句……句句属实…请将军明鉴!”
“不是七星海棠花之毒?许是别的毒呢?姐姐狡辩起来,一向无人能敌!”
沈青思再没了病态,从她父亲怀里蹭的起了身,同我争论起来。
她爹看她一瞬又变得这样盛气凌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满是欣慰——这崽子身体原来无恙,他心里明了,围观者也有目共睹,他一个堂堂大将军,总不能在这儿陪着闺女刷无赖吧。
于是沈从军出言解围道,“既没出什么大差子,青思你也不要揪着王妃不放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为父平日是如何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