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娘被带到了朝堂。
才一柱香的功夫,没有听到小桃娘在登闻鼓的都挤进了茶楼,听说书先生讲得让人泪湿衣衫。
朝堂上五十岁的皇帝穿着金丝绣龙袍,坐在龙椅上威严的看着朝堂的人。希望这个民妇不要让他失望才好,他得把周大人安到户部去,他家的钱袋子自然他说了算才是。
小桃娘跪在地上,虽身受重伤但背脊挺的笔直,垂着头以免触犯龙颜。
“堂下所诉之事,朕今日定当查明。若有虚妄,严惩不贷。”皇帝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桃娘缓缓抬起来头来,皇上扫了一眼,果真是个不施脂粉都容颜动人的美人,冷玉色肌肤,黛眉如画,精致绝美的五官,眼含泪珠欲掉未掉,身上?出斑斑点点的血渍,却跪在堂下脊背挺的笔直,嗯,是个心志坚定之人,别说周大人,见惯了各种美人的他,看得都有点心思浮动。
小桃娘道出当年被大伯和未婚夫,所救之人联合绑了她想要她为妾的真相,以及冯大人为了科举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拿着卖了未婚妻的银钱拿来路上做盘缠用于博取功名,攀附权势之举。
冯大人心下一惊,面色未变,沉声道:“陛下,臣一心为朝廷效力,怎会行如此不义之事。”
小桃娘缓缓抬起头来“冯大人可还识得民妇?”
冯大人道“自从我儿时未婚妻因为贪慕富贵,去做了人小妾,我已二十多年未见,已经记不大清她的容颜了。”
小桃娘声音突然硬如岩石“冯大人,皇上在上,你别欺了皇上。你六岁入我家读书,我父亲怜你家贫从未收你分文束修,尽心尽力教导你,我家只有我与爹爹两人,你成日见我,到了定亲时,你对我父亲发誓以后定会善待于我。后来我父亲去世,直到十六岁因我们同一个村,你也是能常常见到我的,我所言可属实?这些事只要皇上派人打听就知真假。”
冯大人神色未变沉声道“是,我感恩先生教导恩情,也愿意与你共度一生。”这话也是他年少时的期盼。“只是可惜你可能觉得我家贫,跟了一个富人走了,我也不怪你。”
小桃娘讥讽一声“好一个倒打一耙,当日富商,我堂哥,你与你母亲在树林,我跟在堂哥身后躲在树林看到你母亲接过富商给的一百两银票你就在一旁,你为了一百两银子就把未婚妻卖了,后来大堂哥又向富商要了一百两,这些你们都是背着我密谋的。晚上我就被堂哥一家绑了扔马车上。”
小桃娘接着道,“你家贫连束修都交不上,饭都吃不饱,但是第二年你就能未借一文钱就能去州府参加科考,第三年就来了京城参加会试,你告诉大家你一路的盘缠车资是怎么来的?我大堂伯家就只有几亩地,加上我爹爹的几亩,一家没有别的进项是怎么第二年就能修上青砖院子的?”
冯大人岳父站出来,“你身为小妾私逃辽东落户有违律法,按律当杖刑五十,收监两年。”
小桃娘沉声道“这富商后来为自己所做之事很愧疚,就没逼我做小妾,想到我家在北地,我回去定也没有了依靠,我又救过他性命,他家就拿我当了恩人,只是他去世后,我去了道观,后来大家天灾就跟着逃荒,而且到了北地我也是堂堂正正的用我自己名字落户的。有据可查,大人为何要说我是旁人妾是私逃呢?有何证据?富商后来全家拿我当恩人的,而且沂州找到街上年岁大的都能知道我当初在大街上救过人,到了北地我也是单独修房置地的,并未和周大人有私情。”
小桃娘接着道“周大人光明磊落,一心为民,我不知为何会有人污蔑他会私拐旁人小妾,他又不是冯大人那般品行。”
太仆寺少卿替女婿道“你说你和周大人没有私情,为何你一听到周大人被抓入大理寺就急着不要自己命敲登闻鼓赶来救人?”
这话让皇上都替小桃娘着急,这事不好脱身。
小桃娘正色道“大人调查了那么多,怎的没有查出陵州好几个县当年天灾十室九空,逃荒路上每天都死人,一路白骨,到了辽东郡落户时很少有活着的婴童,如此惨绝人寰的事,也是周大人受了触动,想考取功名,希望能够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我敬佩周大人的大善想要为他脱这莫须有的罪名有甚错么?大人身为父母官怎的满脑子污秽之事?”
太仆寺少卿心道“真能胡扯”。
小桃娘道“说我家和周大人家走的近确实属实,我逃荒路上救过周大人小儿,他们父子拿我当恩人,他小儿敬重我,我也喜爱周大人小儿,所以这些年我有给周大人小儿做衣衫,但是我从未有过给周大人做过一针一线,我们清清白白。皇上可以去周大人家拿他小儿衣衫和周大人衣衫做对比,我自己身上穿的衣衫也是我自己缝的。”
皇上沉声道“来人,去周大人家多带几身父子衣衫来。”
小桃接着掏出一张借条双手恭敬奉上“皇上,这是民妇家在辽东因着贩卖羊皮衣到京城挣了钱,置了一大片地,想到陵州府百姓刚安定,定会缺粮,这是三年前我家捐赠的二十万斤粮食,当时家里不够,向村长借了十万斤,这是当初的借条签名手印,下方也写了第二年还款用银钱抵的借粮,请皇上查验借条真伪,也可以派人去白月湾核实。”
一旁带着手链脚链的周大人跪着道“皇上也可派人去陵州府核实三年前朝廷拨的粮食和我分发给百姓的粮食数量做统计,当年我的俸禄也购买了粮食一起分发给了才安定的百姓。”
国舅爷站出来道“周大人一心为民,是朝廷和百姓的福气。”
皇上神色未变暗道“这国舅果真是老狐狸。”
很快皇上派出去的人拿了周大人父子旧衣衫回来,针工局的管事查看后禀报小桃娘身上衣衫和周大人小儿身上一致,但是周大人没有一件是小桃娘的手艺。
皇上威严道“朕之朝堂岂容尔等道德败坏,奸佞之人。来人呐,革去冯大人官职,没收其财产,流放岭南。”皇帝要拿人开刀,国舅爷一派无人替冯大人求情,也无人敢异议。
小桃娘终替周大人伸了冤,皇帝看向她,“念汝遭受诸多苦难,你大伯一家查实后一家流放岭南,念又捐赠粮食救济百姓,特赐白银千两以作奖赏。”这两人处罚极重,皇上这是同情这个民妇,也赞赏她,更因为他看重的臣子洗了冤屈。
小桃娘谢恩皇上英明。
周大人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皇上看了撑着一口气的小桃娘暗赞这民妇机敏,心性坚定。希望这民妇能熬得住活下来,登闻鼓敲下来妇人能活着的少,令太监扶了小桃娘护送回家。
小桃在宫门口不远,惴惴不安的等着,见到娘被两个太监搀扶着出来,身上有渗透出的血,哭着喊“娘!”
谢过太监,给了两人一人五两银子的荷包感谢照顾她娘,和水生扶了上马车,水生小声问道“娘,周叔可平安了?”
小桃娘点点头“官复原职,我们先走,你赶紧让他家的随从接他回家,你们下午再去看他。”说完嘴里吐出一口一直压着的血。
小桃伤心抹着泪道“娘,我们身体好,怎不让我们去,你怎自己就提前去了?”
小桃娘扯起一丝笑拍着小桃手“我岁数大了,你们这般年轻还要养孩子你们要好好活。”
到家水生娘和小桃抖着手用剪刀把小桃娘的衣服剪开,背上腿上血肉模糊,腰上青紫有血点渗出,水生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喊道“天老爷!天老爷!你倒是睁睁眼。”
小桃抹着泪泣不成声!
大夫开了药,在屋外摇了摇头。
到了晚上,周叔到了水生家,水生娘见是周叔来了,忙吩咐水生卸掉门板放在凳子上。让春月抱了两床厚被子铺上。水生红着眼犹豫道“用门板不好吧,就让周叔去岳母的屋子就好。”门板在老家是拿来晾去世的人的。
水生娘抹着泪道“你岳母最是谨慎,她定不愿你周叔冒着被人说道进她屋子。”
看到床板铺好,忙让小桃和她去把小桃娘从床上抬到厅堂,放在铺了两床厚被子的板子上。
水生娘红着眼眶拍着小桃娘手道“赵姐你和他们周叔说说话,慢慢说,我带水生和小桃他们去收拾收拾。”说完又补道“风真大!”把门掩了掩抹着泪拉着儿媳儿子走了。
周叔疾步上前搂住了小桃娘,红着眼眶“你来干什么?那登闻鼓是那么好敲的?多少人熬不过丢了性命。”
小桃娘虚弱的把头靠在周叔胸口道“为了你都是值得的。”
周叔的泪淌下来,“我没有性命之忧,你傻不傻?”
小桃娘笑道“你为着我,不也冒险替我报仇?”
周叔哽咽道“我这辈子欠你的,只有下辈子来还。”
小桃娘道“好,我忍着不喝孟婆汤,我记着你,你下辈子早点找到我。”
周叔把手和小桃娘手十指交握“我定会记得找你,你这辈子因着我受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