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只能强笑道:“世间好男儿多着呢,娘再为你寻摸。”
晨熙嗡声道:“娘,婉宁妹妹去了沂州,是不是时间久了崇仁哥对婉宁妹妹的心思就淡了,他可能就是看婉宁妹妹以前成日和谢祖母地里跑像个野丫头似的,突然看到婉宁妹妹长大了文静了,才有了心思,我就在边境,以后让爹爹没事请他和裴姐夫上门来坐坐,他见我多了,自然就知道我也是温柔娴静的闺秀,不比婉宁妹妹差的。”
三丫把晨熙头轻轻抬起抱在自己怀里,心疼的流泪,轻声道:“晨熙,你大姐打小就要帮着我照看你,照顾你两个弟弟,为了我和你们几兄妹地位稳固,要帮着娘防着姨娘,所以她沉稳懂事,她都能想明白自己该如何选,你也有你的好。可感情之事强求不来,崇仁既然属意婉宁,娘也没办法。”
晨熙抽抽搭搭地哭着,“娘,我真的好喜欢崇仁哥,我不想放弃。”
三丫叹了口气,“傻孩子,对于不喜欢你的人来说,你的喜欢不会让他心生欢喜,只会让他觉得被你喜欢是件麻烦事知道不?等你以后遇到合适的,说不定你就放下了。”
晨熙听了母亲的话,还是意难平,“娘,这辽东哪有像崇仁哥这样长得好,才华出众,又有本事的人。”三丫闻言心下更担忧了,耐心教导晨熙“晨熙,人再有本事不是良配也没用,这世上对于女子来说不是只有情情爱爱,还有儿女,也可以像你小桃姨一样,做了生意有了银钱去帮助这世上苦命的孤儿。你只盯着男女间的那点情情爱爱,有一天你发现他纳妾生庶子你的心都在他身上那你还怎么活?别多想了,娘陪着你,快睡。”说罢,又轻轻拍着晨熙的背,直到她沉沉睡去,替晨熙盖好被子,帮着脱了衣衫袜子,又搂住晨熙等睡熟了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怀庆看到三丫很晚了才回屋子,疑惑问道:“听说你去陪晨熙了,孩子咋了?不是出去玩得好好的?回来时看着也还行啊。”
三丫走到妆台前,慢慢取下头上的钗环,铜镜映出她带着疲惫和忧虑的脸。她轻叹一声,声音带着无奈和心疼:“晨熙大了,有了小女儿心思。她……她瞧着崇仁那孩子挺好,心里存了念想。”
怀庆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崇仁?那孩子……确实不错,人有才学是解元郎。又性格沉稳,晨熙眼光不错。”他顿了顿,语气转为疑惑,“你这样子,难不成这亲事不成?”
三丫放下手中的金簪,转过身看着怀庆,眼神复杂:“我问过清雅了。清雅话里话外透出来,崇仁眼下不想说亲,想再历练几年。”
“历练几年?”怀庆更不解了,“这有啥冲突?先定下亲事,过几年再成亲不也一样?军中多少兄弟都是先定下,等几年再办事的!我看挺好!免得被别家抢了先!崇仁这样的,抢手着呢!明儿我就去找裴崇安喝酒,探探他口风!”
“怀庆!算了。”三丫语气带着一丝苦涩,“你别去!这事……没那么简单。”
怀庆看着三丫难过的神色,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那样:“怎么了?这是裴家另有打算?”
三丫苦涩道:“可能是水生家和崇仁家他们两家有意。”
“水生家婉宁?”怀庆这下彻底明白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婉宁才多大点?十一?十二?水生和小桃舍得这么早给她定亲?再说崇仁都到成亲年岁了。”
“婉宁是小,”三丫苦笑,“可架不住崇仁这条件好啊,这就是个香饽饽,有闺女的人家自然都想抢。连谢婶子都稀罕崇仁!你是没看见,今晚谢婶子看崇仁那眼神,跟看亲孙子似的!水生和小桃……虽没明说,但看那意思,也是认可崇仁的。清雅说崇仁要等几年,怕就是等婉宁长大!”
怀庆听完,沉默了。他不是笨人,瞬间就理清了其中的关窍。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靠垫上。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和无奈:“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今晚要去陪晨熙。”他心疼女儿,但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水生如今是布政使,王爷跟前一等一的红人,深得信任。裴崇安的铁骑营统领也是王爷新设的心腹位置。他们两家关系又一直那么近,清雅和水生闺女一样……这亲上加亲,裴家自然更愿意。”
怀庆拍拍三丫手,安慰道:“我们家……虽说是个千户,在这辽东还是能给晨熙挑门好亲事,我到时候给晨熙挑门家世简单点的,晨熙不如炤炤稳重心思通透,难当大家族长媳,你留意的时候尽量不要挑嫡长子,我们给晨熙把嫁妆备丰厚点,保她一辈子吃喝不愁。更何况,崇仁那小子自己属意婉宁……强扭的瓜不甜。晨熙嫁过去,就算成了,以晨熙的性子那日子怕是也过不好……”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三丫懂。她自己就是正妻,深知其中冷暖。
三丫也得承认,怀庆是个好父亲,握住丈夫的手,声音带着疲惫,“我劝了晨熙半天,她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过些日子就能好了。”
怀庆沉默了许久,最终无奈道:“只能慢慢开解二闺女了。或许时间久了她心思就淡了。咱们也多留意留意其他合适的儿郎,等有了合适的,她自然就放下了。明天让云谨走前多哄哄他二姐,那孩子心细,知道怎么安慰人。”
“我知晓了。”三丫应道,吹熄了桌上的烛火,“睡吧,明儿云谨还要早起去书院呢。”
黑暗中,三丫久久未能成眠。心疼女儿没被人看上,却也深知强求无益。想着女儿趴在被子里哭泣的样子,心如刀绞。而裴家的崇仁想着笑容温暖明媚,长得又娇俏可爱的婉宁妹妹,婉宁妹妹还没有走,他已经在期待着端午节的重逢了。
第307章赔罪
正月十六天刚泛起鱼肚白,寒气逼人。辽东边境指挥使尹府的书房里,尹指挥使面上的寒意比外面哈气成雾的天更冷上几分。
四十多岁的尹指挥,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双虎目此刻正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死死盯着跪在冰冷青砖地上的次子。这个昨夜在灯市上威风八面、调戏官家小姐的庶子,此刻才被他找人从青楼里找回来,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宿醉的浮肿,身上还飘散着青楼女子的脂粉气。此刻趴在地上浑身筛糠般抖着,连头都不敢抬。
“孽障!”尹指挥使暴怒,一鞭子狠狠抽在二儿子背上,“你这瞎眼的不成器的东西!你知道你昨晚调戏的是谁家的姑娘?”
旁边垂手肃立的,正是昨夜跟随二公子想去撑腰的的亲兵头领袁洪。此刻大气不敢出,将昨夜灯市上的冲突,以及后来他带人赶到却被对方一个少年郎轻易震慑、灰溜溜退走的经过,原原本本、不敢有丝毫隐瞒地又复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对方少年那惊人的身手、冷厉的气势,以及那少年护着的小姐身边的护卫明显训练有素,绝非寻常富户。
袁洪最后补充道:“大人,小的后来悄悄打听,有人认出那少年像是铁骑营裴统领的弟弟,裴崇仁。而那位小姐……小的斗胆猜测,能让裴崇仁如此紧张护卫,那小姐身边又带着那般好手随从,年岁约莫十一二,又是官家嫡长女……小的……小的思来想去,恐怕……恐怕是布政使谢大人家的千金!”
“谢大人!”尹指挥闻言更是火气直冲头顶,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杯跳起,“蠢货!不长眼的蠢货!谢大人是什么人?那是王爷心腹中的心腹!布政使!主政三州!连老子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你倒好,竟敢去调戏他的嫡长女?还带着军营的兵去?你是嫌老子命长,还是嫌我们尹家过得太安稳了?你居然敢让老子的兵去替你撑腰?”
尹二公子吓得魂飞魄散:“爹!爹饶命啊!儿子……儿子真不知道啊!儿子就是……就是喝多了,看那小娘子长得水灵……儿子再也不敢了!爹饶了我这次吧!”
“不知道?!”尹指挥使气得直抖,一脚踹在尹二儿子肩膀上,将他踹翻在地,“一句不知道就能抵过?你调戏的是谢布政使的掌上明珠!王爷亲口夸赞过会种稻子的功臣!裴崇仁是什么人?那是裴崇安的亲弟弟!王爷新设铁骑营统领的亲弟弟!解元郎!也是你能招惹的!你带着兵去,是想干什么?想坐实我们尹家纵子行凶、藐视王法的罪名吗?你知不知道王爷最忌讳军中将领仗势欺人!”
他越想越气,指着领头骂道:“还有你!你是猪脑子吗?看到对方是裴崇仁,就该立刻把这孽障拖回来!还带人上去?你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裴崇安掌管铁骑营,那是王爷的嫡系精锐!老子见了裴崇安都得称一声裴统领!你们倒好,给老子捅了天大的篓子!”
领头“噗通”一声跪下:“大人息怒!小的……小的当时也是慌了神,想着不能落了二公子的面子……小的知罪!当时没有认出裴崇仁来,请大人责罚!”
“面子?他的面子值几个钱?”尹指挥使怒极反笑,指着地上的儿子,“这孽畜的面子,差点毁了老子几十年拼杀挣来的前程!毁了我们尹家!”他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暴怒。事已至此,打骂无用,当务之急是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