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将她揽入怀中,温言道:“有孕在身,莫要久坐劳神,针线活计暂且放下,好生将养才是。”
婉宁仰起娇俏的脸庞,眸光盈盈:“夫君还未说,这衣衫做得好不好呢?”衣衫并非王府惯用的软缎,而是细棉布,触感却格外贴身舒适,针脚也细密匀称。王爷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夸道:“很是合身。”
婉宁嘴角漾开得意的笑容,体贴地将王爷拉到椅上,伸手为他揉捏肩颈。王爷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声音愈发轻柔:“你怀着身孕已是辛苦,不必为我操劳。”
婉宁顺势依偎进他怀中,十指与他紧紧交扣,轻声道:“夫君,年关将近,明年你便要出征……”她顿了顿,将彼此相握的手置于小腹前,“无论身在何处,都要念着我和孩儿。我们一家人,定要齐齐整整,你我白头偕老。过两日身子若爽利些,我再为你多赶制几身里衣……”
王爷听得心软如绵,却又发愁,白头偕老?他大她不少呢,搂紧她道:“上床歇息吧,你不是常觉困乏么?”
婉宁乖巧应道:“好,夫君陪我。”一上榻,她便安心地将头枕在王爷怀中。王爷书卷未翻几页,便见她已挂着甜笑沉入梦乡。王爷忍不住为她拂开鬓边碎发,夜半又几次为她掖好被角,唯恐有孕之人受了风寒。自那日起,王爷便夜夜宿在了王妃寝殿。
王府上下见王爷如此,皆知王妃深得宠爱。婉宁打理偌大的王府,诸事也愈加顺遂。
王爷尚不知晓,灵阳县得了田地的老农们,无不感念:“从未见过王妃娘娘这般心善之人!十万亩良田,分文不取便给了我等百姓,这定是菩萨下凡,来让我们过好日子的!”此事如春风般迅速传遍辽东与七州,引得七州百姓艳羡不已,王妃的仁德之名不胫而走。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更是将王爷的仁政与王妃的慈心编成了段子,交口称颂。
冬月底,秋霜悄悄将外间盛传的王妃仁德之名禀报于婉宁。婉宁只含笑应了句:“知道了。”待独自在屋中时,她轻抚尚未显怀的小腹——这名声,她需要,也值得。这将是巩固她王妃之位、护佑腹中骨肉的一道无形屏障。
此事既已传遍辽东七州,王爷自然知晓。幕僚们纷纷恭贺,道是王妃深得民心,于王爷来年应对朝廷大有裨益。王爷含笑听着,待回到寝殿,却见婉宁正倚在榻上,就着烛光为他缝制里衣。他眉头微蹙,快步上前,轻轻抽走她手中的针线。
“烛下做活,仔细伤了眼。快歇下,往后我若晚归,不必等我。”语气里满是疼惜。
婉宁抬起脸,烛光映着她柔美温婉的侧颜,笑容暖融:“夫君未归,我也难安眠。做几针针线,权当等你。开春你出征时,也好带上。”
王爷俯身,将她拥入怀中,下颌轻蹭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外间都说,辽东七州得了位菩萨心肠的王妃娘娘。”
婉宁在他怀中轻笑,带了一丝狡黠:“那夫君可知,我更想听什么?”
王爷含笑看她,婉宁略带羞涩道:“若说我是仙女下凡……就更好了,仙女才美。”
王爷忍俊不禁:“如今便已是极美了。”
婉宁起身,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娇俏道:“妾身也这般觉得。”
王爷笑着,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二人相携上床,王爷吹熄烛火前打趣道:“那……仙女,安寝吧。”寝殿顿时陷入一片温馨的黑暗与静谧,唯余窗外寒风呼啸。
婉宁依偎在他怀中,声音里满是幸福知足的暖意:“夫君,外头天寒地冻的……有你,便暖和了。”
王爷在黑暗中无声地弯起嘴角:“嗯,睡吧。”
婉宁不再言语,只往他怀里更深地依偎进去。
第370章隐藏
正月初一与景宇和离后,敏月坐上租来的马车,车行过两条街,她取出山茶与山竹的身契,又各递上十两银子,温言道:“你们伺候我一场,如今还你们自由。身契收好,早些寻个好人家安顿吧。”
山茶与山竹万没料到竟有这般意外之喜,忙不迭磕头谢恩。敏月微微颔首:“就在前街下车吧。”待二人下了车,她吩咐嬷嬷让车夫驶向城中最大的衣料铺子。转头,她看向陪伴多年的老嬷嬷,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决断:“嬷嬷,您年岁大了,辛苦照顾我多年,也该回家享享儿孙福了。这六十两银子您收好,回去安度晚年。”
嬷嬷愕然:“小姐,您这是……?”
敏月只道:“今儿天好,没下雪,嬷嬷路上慢些。”
嬷嬷心知挽留无望,只得含泪谢过,恭敬道:“小姐,您多保重。”语毕,黯然下车。
待嬷嬷身影远去,敏月迅速摘下耳环首饰,换上一副平日赏丫鬟的素银耳坠,套上备好的棉布衣衫,又用棉布头巾将头脸裹严实,这才悄然下车。
马车远去后,敏月挎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袱,望了望大街上冷冷清清的铺面,并未走向那衣料铺子,而是径直穿过繁华主街,拐进后巷寻到一家牙行。大年初一竟有客上门,牙行老板颇感意外。见来人是个裹着头巾、低眉垂眼、身着棉布的年轻女子,他堆起笑脸热情招呼。
敏月状似畏寒地抖了一下,开门见山:“要买个厨房里的人。”
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肥胖男子,忙问:“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敏月略作沉吟:“夫人吩咐要好生挑选,都叫出来瞧瞧吧。”
不多时,老板领出五人。敏月目光一扫,便落在一个干瘦怯懦、双手粗糙的十三四岁农家丫头身上,显是刚被发卖。她不动声色,听着老板一一介绍,故作挑剔地指着一个清秀妇人问:“这厨娘作价几何?”
“十两。”老板答得爽快。
敏月蹙眉:“怎这般贵了?”
老板呵呵一笑:“姑娘府上这两年没添人了吧?如今辽东百姓日子好过,军营里役满落户的兵爷多,都等着娶媳妇呢,女子紧俏得很。”
敏月无奈,指向那农家丫头:“这个总该便宜些?”
老板连连摇头:“这可是黄花闺女,要十五两!不讲价的。过几日只怕抢手得很。如今辽东三州都难寻丫头了,这还是我从洛州牙行转手来的。”
敏月佯装震惊:“这么贵!”
“可不是嘛,如今小厮才七八两。”老板凑近些,压低声音,“卖孩子的越发少了,这都是洛州来的货。再过几年,等布政使谢大人把那新打下的四州理顺了,价钱还得涨!”
敏月指着那胆怯的丫头,做出为难状:“十四两六百文吧?不然回去夫人跟前不好交差。”
老板眼珠一转,拍板道:“行!姑娘爽快,我也爽快!”
敏月点出银票铜钱递过。老板将身契交给她,敏月扫过单据——赫然写着十五两。
老板笑得热络:“余下的就当请姑娘喝茶,日后多照顾小店生意。”
敏月扮出欢喜模样道了谢,领着新买的丫头走出牙行。刚出门,那丫头便怯生生道:“管事姐姐,我……我来拿包袱吧。”
敏月温声道:“以后你就叫春雨。”
春雨一愣,牙行老板说过是主子赐名,难道眼前这位……她连忙恭敬应道:“是,多谢小姐赐名。”
敏月点点头,分了一个包袱给她。两人行至一条冷清的街巷,敏月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迅速打开包袱,帮春雨套上一身崭新的水蓝棉布衣衫,又给她裹好头巾。随后,两人另雇了一辆车,直奔另一家牙行。
到了门口,敏月在车上吩咐道:“春雨,你刚跟了我,让我瞧瞧你得用不得用?进去挑个厨娘,再挑个小丫鬟。”
春雨有些惶恐:“小姐,奴婢也会烧火做饭,只是……做不来精细饭食。”她看敏月穿着,估摸主子也不甚宽裕,想替她省些。
敏月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照我说的做。记住,你是去花钱的主顾,不必怕那牙行老板。”
“那……小姐,奴婢该花多少银子?挑什么样的?”春雨仍是不安。
“厨娘首要干净利落,丫鬟要机灵,但不可奸猾。”
春雨踌躇不敢动,小声道:“小姐,奴婢……奴婢不会挑。”
敏月脸色微沉:“快去。”说着,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春雨手里。
看着春雨走进牙行,敏月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旧人总算都打发干净了。春雨怕主子在外冻着,动作倒快,不多时便领着两个衣衫单薄破旧的小姑娘出来,一个十四五,一个十二三岁模样。两人慌忙给敏月行礼。敏月只淡淡点头,她站在寒风里,已觉浑身冻透。两个女孩行完礼,赶紧去接敏月挎着的包袱,敏月顺手将包袱递给年长些的那个丫头。
春雨正欲禀报买人详情,敏月只收了二人的身契和剩下的银钱,简短吩咐:“走,去寻旅店落脚。”
四人这般打扮,敏月不欲招摇,寻了条僻静小街上的一家寻常旅店。店主见大年初一竟有几位女子投宿,颇感稀奇。敏月上前平静道:“两间中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