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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喜并没有见到霍二爷,听说他回来后,钻进自己的私宅连日不出,连公司这边也很少来。
九月底,气温骤降,连着下了几场雨。
浅喜在新设计的一批手提包包样式上,增加了可拆卸的香云纱流苏。
浅喜出差了几天,去工坊盯流苏的制样。
晚上在酒店,霍郁成的电话照例打过来。
他这段时间打电话的次数以往还频繁,浅喜接通了电话,喂了声。
“你好哇,霍先生。”
霍郁成那边声音顿了顿,笑道:“晚上好,小宝。吃饭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点了一些当地的特色。”浅喜一一罗列了菜名。
霍郁成又问:“工坊看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浅喜把详细的情况说给他听了,随后道:“我明天晚上回来。”
“你把航班信息发我,我派人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听话,我去接你。”霍郁成道。
好吧。浅喜发了航班截图过去,听见霍郁成那边有敲键盘的声音。
他还在工作,每天这么忙,电话视频却一天两三次地打过来。
两人聊到晚上十一点半,浅喜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道:“那你好好加班,我要睡觉了。”
霍郁成声音温和:“好,你开视频。”
浅喜于是把微信视频打开了,霍郁成果然还坐在办公桌前,滑动鼠标,在电脑上批阅文件。
她关了酒店房间顶灯,只留下床头柜上一盏台灯。
扯了被子躺下,手机捧在脸前,眼睛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霍郁成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衬衫,笔记本屏幕亮着,打在他半明半暗的身上。
微弱的光线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下阴影,在那张清俊的脸上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浅喜趴在床上看了他一会儿,偷偷凑近屏幕亲了他一口。
随后翻了个身,缩小微信视频,打开聊天对话框。
两人静默了几分钟。
霍郁成盯着电脑,余光瞥了眼手机里的人。见她躺在枕头上,盯着手机在打字,黑色的瞳孔泛着屏幕里绿色的聊天框,目光炯炯有神。
他漫不经心:“跟谁聊天呢?”
“钱和月。”
霍郁成滑动了下鼠标:“聊什么呢?”
“她在给我算塔罗牌。”
霍郁成:“钱和月神神叨叨,你少跟她来往。”
浅喜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盯着聊天框,读了起来,“她说我最近可能会遭遇跟水相关的灾祸。要远离湖面、海面和池水。”
“最近的状态像一片水面,虽然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水底危机四伏。”
浅喜读完,继续跟钱和月打字:
“霍郁成,你报一下你的生辰八字。”
“做什么?”
“我让她给你也算算。”浅喜问:“你是几几年的?”
霍郁成:“……”
“我不用。”
“我想想,你比我大七岁……”
霍郁成催她:“你不是要睡觉么,怎么还跟人聊天?”
“那你还要看文件呢,怎么还看我?”浅喜喃喃回了句。
霍郁成也轻轻地笑了声,转头看了她一眼,“好,我专心看文件,你也专心睡觉。”
浅喜羞道:“你怎么老爱看我睡觉。”
霍郁成来了句:“我喜欢听某人睡觉的声音。”
睡觉还有声音吗?浅喜震惊地睁大眼:“我会打呼噜吗?”
“不会打呼。”霍郁成摇摇头。
浅喜松了口气。
手机里,霍郁成半句话没讲完,接着幽幽吐出几个字:
“但磨牙。”
浅喜脸转瞬红了,她跟钱和月道了晚安,手机架到床头支架上,翻了个身,把脑袋对着他。
没过几分钟,她呼吸逐渐沉了下去。
霍郁成看了眼手机,浅喜蜷在酒店大床上,无意识地翻身转回来。
头发散在枕上,弯曲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森影,嘴角偶尔动一下,像梦见了什么一般。
呼吸均匀而富有节奏,像秋风掠过湖面,在寂静的秋夜里荡起一阵阵细波。
霍郁成深幽的眸色随着她的呼吸,荡起同频的波光。
第167章 霍总让我来接你
第二天傍晚,飞机落地烟锦。
浅喜拉着行李箱出了机场,霍郁成给她发消息「小杨十分钟后到,你在C1出口等他,载你直接去我家。」
她回了个“嗯嗯”。
烟锦刚下了一场雨,浅喜踏出机场玻璃门,迎面撞上一阵秋雨的余凉。
远处夕阳从云层裂口涌出来,给湿漉漉的地面镀上层碎金。
来往皆是机场接送客的出租,浅喜等了大概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积水,缓缓停在浅喜旁边。
车窗打下来,驾驶座上是个陌生的年轻司机。
“您好,请问您是庄小姐吗?”
车辆倒映在积水里,空气脆冷,浅喜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风衣,浑身冷得哆嗦了下。
她俯身多看了他几眼,注意到他胸前的霍氏集团工牌。
确实是霍氏的司机。
浅喜问:“你好,你是……?”
“我是司机小曹,霍总让我来接您。”
浅喜听到这句话,稍微放松了下来。
“不是小杨来吗?”
那司机笑道: “小杨临时有事,所以让我来。”
浅喜有些迟疑:“他不是在路上了?”
那司机面不改色,笑着解释:“原本是的,但是他……”
身后堵了好几辆车,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始使劲按喇叭催促,引得后面几辆纷纷跟着响起喇叭。
那司机瞟了眼后视镜催促的车辆,从车里下来,动作匆忙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我来帮您。”
他对她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又着急的表情:“要不您先上车吧,我在车上跟您解释。外面冷,快进去吧。”
后面的面包车喇叭按得越来越急躁,浅喜犹豫了几下,还是坐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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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集团,高管会议上。
“我们第三季度,全球新兴市场债券收益率平均上浮12个基点,在东南亚基建项目的年化回报率稳定在8.7%,超额完成预期1.2个点。”
“前段时间北美团队刚敲定的那笔跨境并购案,估值溢价控制在18%以内,预计明年Q2并表后能提升整体营收 6.3%。”
一个高管昂亮的汇报声响在偌大的会议内。
百叶窗滤进夕阳昏黄的冷白光线,霍郁成手指停在摊开的季度报表上,冷肃道:“说说拉美市场那笔超支情况。”
那高管顿了顿,声音逐渐降下来:“拉美市场渠道拓展费用超支420万欧元,但新客户转化率仅……3.8%,较行业均值低了……近五个百分点。其中,拉美的能源项目亏损扩大到3700万……”
听到这数据,两边的高管纷纷暗中对视,余光偷瞥向主座的男人。
“但是这个项目主要是……廖总在跟进,具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那汇报的高管道。
廖东阳是霍二爷的人。廖东阳在跟进,意思再明显不过。
霍郁成眸光冷肃地扫了眼在座诸人,沉声问:“他人呢?”
无人回答,室内空气逐渐凝固成冰。
半响,其中一个男人颤巍巍举起手,小心翼翼道:“霍……霍总,廖总最近在休产假,今天派我来参会。”
霍郁成执笔的动作骤然停住。
长桌两侧的参会人员呼吸声都轻了半拍。
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大片冷影,抬眼扫了圈室内,声音比刚才沉了三度:“告诉廖东阳,明天上午十点,我要在办公室看见他。”
“霍总。”那男人急忙道:“廖总他请的产假……他老婆怀孕了,现在人在法国。”
“怎么?”霍郁成看向那说话的人:“孩子揣他肚里了么?”
“要我去替他接生么?!”他声音不大,却震得周围空气都不自觉哆嗦了下,气压骤然跌落谷底。
没人敢抬头,周围的呼吸声都似乎停止。
*
会议室门外传来两道敲门声,将室内紧张的氛围打破。
季叔接了电话回来,一脸凝重地推门进来,俯身在霍郁成耳畔。
“少爷,小杨没接到人。”
霍郁成神情一滞,拿起旁边手机,调出浅喜的手机号码。
季叔声音很低,带了几分不常见的紧迫:“我打过电话,没人接,关机了。”
霍郁成拨电话的手怔住,一道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脸色迅速沉下去,侧头看向季叔:“你说什么?”
季叔扫了眼会议室众人,把手机递给他,低沉道:“二爷的电话。”
霍郁成盯着手机屏幕上正在通话中的界面,深不见底的眸中划过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