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意识到什么，夺过手机，起身推开椅子，疾步出去了。
季叔看了眼会议内面面相觑的众人。
一群高管从未见霍总露出这种匆匆的神色，于是小心翼翼问：“季总，发生什么事了？”
季叔嘴角抽了抽，勉强摆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今天会议就到这里，大家先回去吧。”
*
电话里，霍二爷的低笑声徐徐传来，“郁成啊，你小子……交了女朋友，怎么不跟二叔说？”
“她人呢？”霍郁成嗓音压得极低，声线裹着冰碴。
紧攥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露出斑驳的青筋。
“你放心，我只是派人去请她喝杯茶。”
“二叔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霍二爷惯有的冷笑，“我首先问你，那姑娘，只是你用来聊以慰藉、解决需求的女人，还是……你上了心的女人？”
第168章 你真是会给二叔惊喜
他低沉而慢悠悠地说，“如果是前者，我不为难她。喝完茶，我便让人送她回来。”
“如果是后者……”他呵呵笑了几声：
“那么我作为二叔，是得好好见见她，替你把把关。”
霍郁成呼吸渐沉，清俊的脸上此刻已是铁青，却如何也出不来声。
电话这端陷入短暂的沉默，霍二爷很快品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哦了声，沉闷地发出几声轻笑：“我懂了。”
“郁成，这么久不见，你真是会给二叔惊喜。”
霍郁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不耐和冷厉几乎要溢出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死死咬牙，一字一顿：“我问你，她在哪里？！”
霍二爷安静了几秒，随后冷淡道：“这次，咱叔侄是不是该坐下来认真聊聊？”
“你在哪？”
“你办公室。”
霍郁成一怔，挂了电话。手机递还季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季叔匆匆跟在后面，替他按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门合上，一路向上。
霍郁成嗓音结冰：“二叔什么时候盯上她的？”
季叔负手站直：“少爷，我感觉二爷还不知道浅喜小姐的身份。”
“他盯的不是浅喜小姐，而是我们。”
季叔分析：“小杨在进机场专用道前，后车被一辆面包车撞了下。他下来查车，又被后车车主拉着不让走，耽搁了几分钟。到机场后，就再没见到她人。”
“他在机场转了两圈，打她电话也不接，才意识到问题。跟我汇报，说出发前，公司新来的一个姓曹的司机跟他搭讪，递了根烟，问得比较详细。”
季叔道：“我猜，是这姓曹的司机跟踪他车去了。少爷，是我们的车被二爷盯上了。”
霍郁成胸口起伏不定，眸色凝重。
浅喜这段时间，出行都自己开车，或者自己打车。
他想起昨天她说不用专门派车去接她。
他当时就该听她的话。
霍随松是个穿着绅士西装的亡命之徒，她现在……
他心脏骤然一痛，沉重地吸了口气。
季叔观察他神色，忙安慰：“少爷，您放宽心，在跟您谈条件之前，二爷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联系颜桑。”霍郁成道。
季叔一愣，立即点头：“好的。”
电梯到了总裁办一层，叮地一声，门打开。
霍郁成迈出电梯，冷冷丢下一句话：“那个司机，不要再用了。”
小杨嘴不严，当然不能再用了。
季叔点头：“好的。”
*
夕阳坠落海平面，黑夜悄然漫上来。
浅喜隔着窗户的铁条向外望，远处是一片海岛，码头上亮着几盏破败昏黄路灯，堆着几处集装箱。
几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正蹲在跳板旁抽烟，更多的穿黑灰衣服，皮肤黝黑的男人游走在轮渡和码头两边，在搬运沉重的集装箱。
浅喜面色苍白，心跳得飞快。
她强迫自己咽下喉咙里的紧张情绪，坐回船舱。
船舱狭窄，仅能放一条窄床和一张掉漆桌椅，但还算干净整洁。
唯一的窗户被生锈的铁条焊死，没有玻璃遮挡，海风混着一股难闻的柴油味和海水咸腥，从铁条灌入，拍打在门上。
铁锁被击打得发出一阵阵闷响。
外面不时传来几个男人橡胶鞋的走动声，低语声，像是东南亚那边的陌生方言，偶尔发出尖锐的轻笑声。
陌生男人脚步来回踩在破旧船板上的咿呀声，吐口水的声音，路过撩门锁的声音……
每一道声音都惊得她僵直脊背，瞪着瞳孔，死死望向舱门。
浅喜握在膝盖上的手指发着抖，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傍晚那辆车。
下了机场车道，轿车转瞬拐进一条无人的野道停下。
两辆白色面包车左右夹击，几秒钟的事情，后排座椅便挤上来两个戴墨镜的男人。
姓曹的司机从驾驶座转过头来，朝她微笑：“这位小姐，我们霍总想请您去喝杯茶。”
霍总不是霍郁成，而是霍二爷。
既然是二爷的人，那么只会是跟霍郁成有关的事情。
浅喜想起霍郁成，心脏一抖。她很想他，想他的声音，他的怀抱，他身上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涩意。
霍郁成要是跟霍二爷没谈拢，她不会就这样被轮渡拉出国卖了吧？
浅喜越想，心脏越发抖。
不要急，不要紧张！！她不断劝自己，强迫自己不要乱了阵脚。
至少，船还没开。
她重新站起来，去查看那扇窗户。
手指攥着铁条拉了拉，出乎意料地松。
她愣了愣，往下盯着漆黑的海面，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
浑身的紧张感顷刻消失，她瞬间冷静下来。
第169章 我们叔侄，也算有来有往
霍氏总裁办。
门被重重推开，办公桌主座旁立了个中年男人。
听见身后动静，霍二爷转过身来，一手捏着烟，另一只手搭在董事长那张椅子的靠背上，微笑地看着几乎是闯进来的，脸色阴沉的霍郁成。
他轻挑眉，烟头在旁边垃圾桶里抖了抖灰，“郁成啊，我可等你好久了。”
他身后站了个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养子，见到霍郁成，端正站好，叫了句：“霍总。”
江原和一群秘书虽不知状况，但看霍郁成进办公厅的神色，皆预感出不对劲，各自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
门口瞬间聚了四五个人。
“大家到点就回家吧。”季叔提醒下班回家，眼神示意了眼江原。
江原立即了然，疏散了门口的几个特助。
季叔跟在霍郁成后面走进总裁办，从里面把门关了。
“她人呢？”霍郁成盯着霍二爷，那双平日冷静自持的脸翻涌着暗潮。
霍二爷并不回答，专注观察他的神态。
香烟冲着他抖了抖，笑道，“你这张脸，也有收不住情绪的一天。”
霍郁成迈步朝自己的位置上走近，霍二爷随即绕出他办公桌，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上，吸了口香烟：“看来还是年轻。”
“这女人嘛，在外面玩玩就算了，你却还忍不住带回霍宅过夜。看来，你是不把我留在霍宅的那几个养子养女放在眼里。”
“只是我有点困惑，季明啊，你来跟我解释下。”霍二爷道：
“你家少爷是怎么把她一个大活人自由带进带出霍宅的？”
季叔听到这个问题，嘴角隐隐抽了抽。
霍郁成不作声，他坐回主座，手掌盖在两侧扶手上，重新问了遍：
“她在哪里？”
“急了。”霍二爷唇角浅浅勾起：“别急。我还能对自己的侄媳怎样么？”
“只不过……”霍二爷饶有趣色地看着对面的人，笑道：“我打算带她出国。”
霍郁成眉头一凝。
霍二爷眸中闪着暗光，碾着词，低低笑道：“你囚禁我女人，我软禁你女人，我们叔侄，也算有来有往……”
他摊开手，看向霍郁成：“很公平。”
季叔立即道：“二爷，您把她一个大活人强制带出境，也不是一件简单事。”
霍二爷身后那养子短促地嗤笑了声：“带个人偷渡出境，能有什么困难的？只不过不是正道，途中要难为她遭遭罪……”
他话未说完，撞进霍郁成带着厉钩般的眼里，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闭了嘴。
霍郁成手指陷进扶手真皮内，眼底压着浓墨，看向二爷：
“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霍二爷手指的香烟一明一灭，吸了口烟，头凑过去，往霍郁成面前“呼”地一下，像大人玩闹小孩般，挑衅地朝他脸上喷了口白色的烟雾。
霍郁成眉头都不带蹙一下，烟圈打着旋儿散开，露出他那双深渊般看不见情绪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