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冷淡地移开眼,视线挪到她手腕上。
她正在手腕上试戴几条手串。
他瞥了眼那几排手串价格。
一万不到的东西,也至于她挑得这么认真?
不过,那手串明显不是她的风格。
脑海划过昨晚和她的对话。
庄浅喜外面有其他男人?他从来没有察觉。
同事,还是以前的同学?
即使自己从不关注她,也知道她的亲密社交圈狭窄到凑不出一桌麻将。
外面的男人?大概率是她杜撰的。
对她的这种关注很快被一个电话打断。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小洛”。
第4章 霍郁成
浅喜拿着两条手串对照看,左右为难。
“小姐,要不问问您先生吧......”服务员瞄了眼门外的男人。
浅喜回头才发现旁边的人不见了。
外面下雨,霍知岸背身站在门口,黑色长柄伞抵在地上。
浅喜盯着手串,摇摇头:“他不是我先生。”
她买完手串,推门出来,霍知岸还在打电话。
他对着手机里的人,语气低柔宠溺:
“小洛,我昨晚怎么和你说的?不要去外面淋雨。一大早的跑去花鸟市场受那罪干什么?让阿姨去给你买一盆回来不就行了?”
左小洛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无所谓地笑道:“哥,这是爷爷的寿辰礼物,我怎么好让阿姨给我随便挑。”
霍知岸无奈叹息:“洛洛,有时候,太真诚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话时,注意到浅喜出来,凝着眉,拿开手机避她。
浅喜和他摆摆手,你先走吧,我自己去爷爷家。
霍知岸神态急切,和她草草点头。
他转身对着手机,语气低缓柔和:“你带伞了吗?”
“带了,但路上被我搞丢了。”左小洛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声音。
“你能做好什么事?”霍知岸温柔责备:“乖乖待在那里,哪里也不许去!我现在过来接你。别淋雨!”
“不用,这家卖兰花的爷爷看我没带伞,特意让我在店里坐着呢,我等雨停了就走。”
“听话,等我来。”
霍知岸挂断电话,撑伞去开车。
浅喜望着他那辆黑色宾利消失在转角,抬眸仰观头顶乌灰而厚重的云层。
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她自行打了车。
*
烟锦上流圈子,没有人不知道霍家。
霍家祖辈从上个世纪开始,退政从商,到霍知岸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
应霍家老太爷低调的喜好,霍氏宅苑坐落在烟锦郊区九麓山山腰处,占地将近两万平米,气势庄严古朴。
浅喜迈进巍峨的朱漆大门,有保姆见她是徒步上来的,问:“庄小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知岸少爷没一起吗?”
“他还没到吗?”
“还没有。二爷三爷家的基本都到了,就差知岸少爷和你几个了。”
那保姆神色略有些轻蔑,语气清淡,
她上下扫视庄浅喜一眼,见她鞋底略有泥泞,心生嫌弃,却不呈在面上,问:“这一片山路,你是徒步上来的?”
浅喜嗯了声。
从山脚徒步爬上来,慢则四十多分钟。快也要二十多分钟。
谁上霍宅,需要走上来的啊?
显然是她打的车,外来车被山下门口保安拦住了,只能走上来。
真是上不了台面。
保姆瞥了她一眼,轻飘飘道:“那带你过去吧。”
浅喜察觉她对自己的态度,笑容不着痕迹地敛了三分,却依旧礼貌点头,“谢谢。”
霍爷爷寿辰在明天,今晚自家儿孙都提前过来准备。
夜晚雨势渐小,剩下淅淅沥沥的飘雨。庄浅喜沿着蜿蜒的石子路穿过翠竹林、太湖池和假山。
保姆将人送进一座气势恢宏的中式别墅。
庄浅喜在檐下理了理衣裙,擦干净鞋面的水渍和鞋底细泥,听见里面热闹的说话声。
她走进去,大厅众人说话声停止,纷纷向这边望过来。
“呦,知岸未婚妻来了。”说话的是霍家二爷的太太,姓沈。这位太太三十出头,年轻婀娜。
说话时,她纤细手指扶了扶盘发玉簪,露出手腕处价格不菲的翡翠玉镯。
坐她旁边是一群年轻男女。几人皆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霍家二爷五十多岁,三婚无子嗣,家里养了三个外姓的养女和两个外姓的养子。
浅喜对这群人基本名字对不上脸。
她经过那群人,听见其中两人贴耳揶揄:
“做了三年的未婚妻,三年之后又三年。”
“霍知岸能怎么办,这个不想娶,那个娶不了,只能拿她在老太爷面前搪塞下去呗。”
“你说工具备胎做到她这种地步,也是一种能耐。”
“她忍什么?当初她铆足劲去学象棋,在老太爷面前表现,讨他欢心,不就是为了霍家孙媳这个名号么?可惜了知岸和小洛,两个青梅竹马多么般配,被她一脚插足进来,真是恬不知耻。”
庄浅喜面不改色,朝坐在靠里面沙发的一对穿中式服饰的中年夫妇走去。
给两人点头行礼:“伯伯、伯母好。”
“知岸呢?”林闵茵坐靠在沙发上,一袭浅绿色竹纹旗袍,手里捏着一串绿色的珠子转着。
见浅喜给自己打招呼,她身体一动不动。
“他应该快来了。”浅喜道。
“朵朵,你好。”她跟霍朵朵打招呼。霍朵朵今年十一岁,扎着漂亮的麻花辫,穿一件剪裁精致的碎花裙。
她正在挑选茶几上的马卡龙吃,对浅喜视而不见。
“坐吧。”霍听竹朝浅喜点头。霍听竹是老太爷第三个儿子,家里人称呼三爷。
国内医学界大名鼎鼎的外科教授,烟锦医学院荣誉院长和导师。
老太爷还没出来,室内人多嘈杂。
浅喜给霍知岸父母打完招呼,独自坐在沙发角落里。
浅喜和霍知岸父母不太熟,这么多年,两人对她冷冷淡淡。
她离他们远,逢年过节,霍父会象征性地让霍知岸带她回家吃饭。
霍父的邀请电话结束后,霍母通常会再打一通电话,让他找个借口别带她去。
「小洛一个人还在国外过呢,你带她回家吃饭,被小洛知道了她会伤心的。」
霍知岸和母亲通这种电话时,从来不避讳她。
应该说,他甚至还会故意站在她能听到的地方。
于是浅喜知趣,只准备礼物,过节时通常一个人待在工作室,人很少去他们家。
不过,每次奶奶打来电话,她还是要骗骗她,自己是在霍氏父母家里吃的晚饭。
霍朵朵翻着白眼看不远处的庄浅喜:“哥哥肯定和小洛姐姐一起来!”
话毕,她眼睛一亮,看见霍知岸和左小洛果然同时出现在大厅门口。
“呦,小洛公主回国了。”客厅内有人高声招呼。
“哥哥,小洛姐姐!”霍朵朵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左小洛。
林闵茵见儿子和小洛来了,眉开眼笑,放下手里的串珠,站起来去迎。
“小洛!怎么这么晚才来?宴席都要开始了。”
左小洛点脚过去,挽起林闵茵胳膊,脑袋枕在她肩上,瞥了眼霍知岸:“伯母,你问哥吧!”
“知岸,又惹小洛不开心了?”林闵茵斥责他:“小洛刚回国,你对她好点。”
左小洛父亲曾是烟锦第一人民医院院长,霍听竹的好友。早年间因牵扯进一桩轰动全国的医疗丑闻而入狱。
母亲在那之后没几年便抑郁而终,留下一个才上小学的女儿。
临走前,她将女儿托孤给霍听竹夫妇。
虽说是借住在霍家,但左小洛是被霍听竹夫妇当公主般娇养长大的。
左小洛身材高挑,样貌娇美,性格开朗。
在和霍知岸那段地下恋情曝光之前,她颇受霍爷爷喜爱。
烟锦上层名流但凡提到左小洛,都称呼她为“霍家那位外姓公主”。
“我对她还不好?”霍知岸笑道:“特意去花鸟市场接她,送回家等化妆等了两个多小时,还怪起我了。”
左小洛顽皮地白了他一眼。
林闵茵看了眼浅喜。捏捏儿子的手臂,眼神示意她:“待会爷爷出来,宴席上你让她坐你旁边。”
霍知岸不满地瞥过去。
庄浅喜独自坐在角落里,在喝茶。
她穿了件月白色连衣裙,斜襟点缀小巧的珍珠扣,淡雅又精致。裙摆及小腿,中长袖下是两截纤细手腕。
庄浅喜五官本就长得清淡,加之身型比常人消瘦,脸颊苍白,气血不足。
这身装束更衬得整个人愈发素淡,仿佛下一秒就要隐身而去。
他和左小洛一出现在门口,室内众人纷纷八卦地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