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满肚子牢骚鬼主意,偏偏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他不需要她在自己面前有任何压抑。
“真的?”鹿瑶狐疑问道。
“当然,除了和婚礼有关的事外,别的要求你可以随便提。”
“我要回神庙。”
既然他都松这个口了,鹿瑶斩钉截铁的回复,不给孟图反悔的机会。
“神庙里还有没解决的事,我不能抛下不管,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她抽回手理了理自己的祭司袍,不和他对视。
回神庙其实也是想给自己一段冷静思考的时间,她感觉自从来到古埃及,好像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变化,不理清楚总觉得心里不安。
但鹿瑶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样不愿意在王宫多留的样子,和内芙露当年坚持离开如出一辙。
到底是王宫留不住她,还是她不愿意看到自己
“好。”孟图感到有些烦躁。
话是他自己许诺的,即使不情愿,也只好黑着脸勉强答应。
话音落下,两人一起陷入沉默,房间内只听得到风轻轻晃动无花果树叶子,树上蝉鸣一声赛过一声。
珠帘外走廊外有人急忙赶来,白色短甲包裹的身影由远及近,纳赫特一身冷汗跪在台阶下。
“陛下安好,地牢传讯,在神庙抓到的那个德鲁法克家族的刺客,没抗住审讯死了。”
是那晚劫持她的那个刺客!闻言鹿瑶惊讶的意识到。
那人从背后掐住她脖子时,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后来还被孟图射中了脖子拖在马后,都这样了竟然还能挺到现在。
她看向孟图,他听到那个刺客死了的消息并没有太惊讶,反而有些失望,漫不经心的活动了下左手指节。
“塞布乌阿布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了吗?”他随意问道。
“没有,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碰巧顺着水渠爬进神庙,没有任何人支使。”纳赫特小心回答。
陛下极重视这个刺客,继位当晚忙的不可开交之时,也不忘下令给他治疗保住性命。
可现在审了七天也没任何成果,司法官塞布乌阿布背负着来自陛下的压力,急切的用上重刑,可惜没掌握好力度
不敢想陛下会有多么生气,他有些紧张,汗流到眼角也不敢擦。
“是吗?”
孟图笑着点点头,站起身踱步到矮桌前,简单在莎草纸上写下几句话后用油莎草叶封住,眼神示意纳赫特进来。
纳赫特上前接过封好的密函,听候吩咐。
“死人开不了口,活人总不会变成哑巴。”孟图语气冰冷。
“让塞布乌阿布照顾好他们,在审判出结果之前,他们无权终结自己的生命。”
“谨遵您的命令。”纳赫特将孟图的话原封不动记在心里,告退后幽影一般消失的极快。
这些涉及埃及内政的事,鹿瑶没什么兴趣,趁这个空档也准备离开,本来打算今早陪伊娥吃完早餐就回神庙的,硬是被孟图拖到现在。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起身,目光在窗外花园里寻找珂珂的身影。
这两天在王宫里给她放了个假,让她有机会多和母亲团聚团聚。
“嗯。”孟图背对着她,算是回应。
嗯?孟图转性了?鹿瑶从门口侍女手中接过自己的随身小包,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依旧背着身,手上捏着荷鲁斯棋子,将兴趣全部放在露台侧边的象牙游戏棋盘上。
既然他没有要跟她告别的意思,鹿瑶默默收回目光,让侍女帮忙跟伊娥王后交代一声自己离开了的消息,悄悄挎上包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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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姆和舍娜先一步回来。鹿瑶跟珂珂回到神庙时,她们已经开始着手恢复日常工作了。
还是神庙好啊,一踏进这块儿土地就感觉跟回家了一样。
鹿瑶简单沐浴后换上简便的白裙,朝生命之屋走去。
临走前那晚,她还有话没来得及跟凯普里说,这些天为了她的安全,就让她一直待在神庙里,同时也安排了守卫把她妈妈一起接了过来。
她来到屋前敲了敲门,确认里边的人听到后,推开了门。
药草香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小猫的咪呜声。
见到陌生人的小猫头拼命往凯普里怀里挤,被她托起来制止了。
坐在凯普里旁边的女人一见到她就局促不安的站起来,想要向她行礼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妈妈,这就是内芙露大人,是她和另外两个祭司大人帮我们救了小猫。”
凯普里在女人身后揪着她的衣角小声说道。
女人一下子明白过来,慌忙跪下向她行礼。
“是内芙露大人,感谢您,感谢女神的庇佑,还有神庙的各位祭司大人,你们是我们的恩人”
“快起来。”鹿瑶见状赶紧蹲下把她扶起来,搞这么客气她习惯不了。
梅丽特给她们俩换上了干净的裙子,这段时间在神庙住着,凯普里的小脸明显感觉胖了一点。
临走前鹿瑶曾问凯普里,为什么她选择了努特神庙来救小猫,明明城内所有神庙都有专门负责医治的祭司。
如果说努特女神是重生的母亲,心软的女神,这一点鹿瑶没有发言权,毕竟这不是她的信仰。
但城内最大,医疗资源最丰富的阿蒙神殿明明离贫民窟更近些。
她想不通,是什么让凯普里冒着重伤的小猫随时可能在路上丧命的风险,专门跑到更远的努特神庙来。
是受人支使吗?是谁让她这么做的?
那天傍晚,侍卫手上通红的火把映照在凯普里脸上,小女孩虽然害怕,但仍记得妈妈教她不能撒谎的道理。
因此当鹿瑶问到她这个问题时,她绝对认真的保证,是她自己选择相信努特女神,没有任何人支使她。
“但是有个叔叔告诉我,如果神庙没有治好小猫,他就会帮我。”凯普里补充道。
第19章 看不清自己心意的人
“他的原话是怎么说的?”鹿瑶眼底闪过一瞬警觉。
凯普里仔细回想着,她那时看到小猫伤的那么重,整个人僵住,抱着小猫站在原地什么都听不到。
她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那人弯腰对泪流满面的她说着什么,凯普里断断续续听到一部分。
“小猫可怜神庙来找我给你很多很多钱”
凯普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给她很多钱。
但有了钱,妈妈就不用劳作的那么辛苦,她也有更多时间照看小猫,如果不是自己忙着折麦秆做泥砖换双粒麦,小猫或许根本不会出事。
她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人是好人,并相信了他。
“我记不清了,他说让我去找他,就给我很多很多钱。”凯普里越说声音越小。
“凯普里,你怎么?”妈妈担忧的搂住凯普里,“这件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先别着急。”鹿瑶拍拍她的肩膀,转头问凯普里,“他让你去哪里找他?”
凯普里缩在妈妈怀里,绞尽脑汁回忆道,“好像是王城外,远离尼罗河的那个城门。”
东门,日出之门。
鹿瑶暗暗记下,怎么这个地方听起来有些熟悉?
她正在回忆里检索对这个地方的印象,耳边幽幽传来几声抽泣,她抬头看去,凯普里的妈妈正抱着她的孩子,咬着嘴唇抹眼泪。
“不要再为了钱去做危险的事了凯普里。”她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把她搂的紧紧的,穷人的命不值钱,她险些失去她。
察觉到鹿瑶的目光后,她不好意思的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内芙露大人,我们是不是给神庙添麻烦了?”
鹿瑶摇摇头,心里很难受,恐怕还是神庙给她们添麻烦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番缇,大人。”
“番缇,小猫平时是放养的吗?怎么会突然受伤呢?”鹿瑶问道。
“算是放养,平时白天人不在家就把它放出去,让它自己在外边抓野鸟吃,不过晚上它自己就会回来了。”番缇回答说。
“出事的那天,小猫一整晚都没回来,我就出去找它,是在棕榈街口树下找到它的。”凯普里补充道。
怪不得凯普里选择了努特神庙,那条街离神庙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恐怕是有人故意抓了小猫并伤害了它,还蛊惑凯普里替他们办事。好歹毒的心肠。
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不管事情真相是不是她和泰姆之前猜测的那样,这都是针对神庙的挑衅。
鹿瑶从桌上拿过纸和炭笔摆在膝上问,“你还记得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吗?”
“嗯,记得。”凯普里认真的,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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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凉亭。
“怎么样,认不认识?”鹿瑶脸上盖着薄纱躺在凉亭长坐凳上纳凉。
泰姆在她身边石凳上坐着,在鹿瑶画的丁老头脸上看了许久,最后无奈摇头,“我不记得家里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