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鹿瑶稍微起身拿回那张画像,隔着薄纱端详。
她觉得自己画的很贴切啊。
瘦长的脸,皮肤黝黑,颧骨高,还是个光头,她就是按照凯普里的描述画的。
泰姆委婉的替她解释,“你画的特征都很明显,可能是我家里侍从比较多,有些人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呢。”
“是有这种可能。”鹿瑶感叹道,家大业大的烦恼她也想体验一下。
“说不定这人是我父亲临时找来的,这样即使事情暴露了,也扯不到他身上去。”泰姆握紧拳头猜测。
“也有这种可能。”鹿瑶心不在焉的附和着。
如果眼下不知道这个人行动的具体目的和背后势力,那么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找到这个人。
她正想着,没留意泰姆忽然猛地扑过来握住她的胳膊,激动的小脸涨红,“大人,咱们跟凯普里一起去日出之门找那个人吧。”
她突然的一扑把鹿瑶吓了一跳,薄纱差点滑落,更令她惊讶的是,泰姆现在胆子变大了嘛。
不对,她原本胆子就不小,不然也不会挨打当天就离家出走来神庙找鹿瑶。
鹿瑶隔着薄纱和她对望,“这都八九天了过去了,那人总不能天天守在门那等吧。”
“唉,也对。”泰姆叹了口气,手无力的滑下去。
不过据说人要是想做坏事,是不会嫌麻烦的。她刚好有个准备好的借口能派上用场。
鹿瑶狡黠的笑起来,推了推眼底无光的泰姆,“但是吧,也不是不能试试。”
泰姆像浇了水的花一样精神起来,“是嘛!我去准备一下!”
她刚起身就被鹿瑶拉住,“先别急,今天太阳快下山了,陪我说说话。”
回巢的鸽子挥舞着翅膀哗哗啦啦从神庙上空飞过,借着夕阳将影子投射到神庙的墙壁上。
“嗯?说什么?”泰姆疑惑问道。难道还有比这件事更着急的事吗?
叫她留下的人像突然吃了哑药,此刻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头顶凉亭,薄纱随着呼吸有规律的鼓起一个接一个的小丘。
鹿瑶有些郁闷,面上的纱就像梦里包裹着她的白雾,让她心烦意燥,她选择一把扯下。
“泰姆,我想请教你。”她起身端坐好,怔怔看着她,“你说,人为什么会在意另一个人?”
“啊?那要看是怎么在意的吧。”泰姆重新坐下回应道。
“如果是那种,明明该远离但又不排斥和他接触,遇到困难第一时间想到他,有时候,嗯,偶尔会梦到他,这样算什么?”
“这恐怕”泰姆越听神色越不对劲,皱着眉,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眼一闭踌躇试探问道。
“你说的这个人,是霍普扎法大人吗?”
“什么!不是!”鹿瑶差点跳起来,“你别乱猜,我是帮我朋友问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泰姆放心的拍了拍胸口,随后嘴角挂上神秘的笑容冲鹿瑶点头,“你朋友喜欢那个人吧。”
“不喜欢。”她脱口而出,停顿两秒后叹着气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在为这件事感到烦恼啊,谁会为了不喜欢的人烦恼?”
泰姆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鹿瑶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脑海中天人斗争一番后硬是挤了个理由来。
“可是他们才相处没多久,而且这期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喜欢上了。”
泰姆像看傻瓜一样看她,“你的朋友只剩下这么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了吗?”
“啊?”这理由不合理吗?鹿瑶呆愣愣等她说下去。
“命中注定的两个人,从相见的第一眼开始就会互相喜欢,相反,如果没有得到哈索尔的祝福,就算将他们日日夜夜绑在一起,也不会产生半点欢愉。”
泰姆的声音循环在耳畔,鹿瑶反而陷入更深的沉默。
他们是陌路人,她的内心深处在不停地叫嚣着。
她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时空的陌路人
“内芙露。”泰姆推了推恍神的鹿瑶,既然话说到这里了,她也有话想和她说清楚。
“之前晚宴给陛下斟酒,确实是我父亲的主意,但我当时也不是不愿意。”她说完立马补充解释,“你不要误会,现在的我对陛下没有那种意思了。”
鹿瑶原本还愁眉苦脸,听完惊讶的眼睛大了两圈。
泰姆说的这些鹿瑶当初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泰姆真的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她不一样了。
而且她无中生友的心思就这么被她戳破,不禁有些脸热。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陛下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战神,而且年轻英俊,有他辅政的日子里,埃及变得越来越好。”
“你不知道,底比斯的年轻女孩儿们都很羡慕你,不但是神为陛下选中的妻子,而且能让他心甘情愿花六年时间等你回来。”
“祝福你!我会替你向女神祈祷,你一定会幸福的。”
泰姆握住她的手诚恳的摇晃,夸张的动作逗得鹿瑶噗嗤一声笑出来。
“是嘛,他要是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因为他有喜欢的人呀,那个人又不是我。”泰姆耸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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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一路从提尼斯快马传递而来,就这么送到了王宫。
北方的下埃及人不但把军队驻扎地往底比斯的方向转移,还侵占了沿途城市的耕地和居民房屋。
第十三将军赛肯尼气的胡子起翘,不顾纳赫特阻拦,拿着军报冲进王宫办公厅,扑通一声在孟图面前跪下。
“陛下,让我去将北方人赶回去,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因提夫刚去世,下埃及就忍不住动手了,就是拿准他们此刻腾不出手和他们周旋,是时候该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了。
孟图抬起手,让赛肯尼起身,“北方军队编排了多少人?”
“三千人,这是他们常备军人数,雇佣努比亚佣兵人数暂未可知。”
三千人,看来北方的胃口很大。但妄想用三千人令他处于被动地位,还是太不自量力了些。
“通知奈赫特姆带上一千步兵,五百弓箭手,三百战车预备队,三日后沿尼罗河出发。”
“遵命!”得到出战许可的赛肯尼嘴角立马咧开,激奋的拍着胸脯向孟图行礼告退。
“等下。”赛肯尼快活的脚步还没踏出办公厅就被叫住,不得不折返回来听孟图指示。
“不用奈赫特姆去了。”他抚摸着身旁陶皿中的睡莲,脑海中浮现某个没心没肺人的脸。
他要赌一把。
“我亲自去。”
第20章 即使失误
“陛下,这甚至算不上中型战役,您真的一定要去吗?”纳赫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陛下刚继位就决定亲征,这对共同作战的将士们可是莫大的鼓舞,但纳赫特作为跟随孟图多年的首席侍卫,怎么会看不出陛下的意图。
王宫里眼睛比嘴巴多,纳赫特耳朵灵,前天内芙露大人前脚刚走,王宫内就传开,陛下和内芙露大人又又吵架了。
吵架的时候,是不能远距离断联的啊陛下。
纳赫特操碎了心替孟图着想,“陛下,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内芙露大人吗?”
“别多事。”换来孟图一记冷冷的眼刀。
他做这样的决定当然有自己的考虑。
北方选择这个时候进犯,却只安排小规模军队,一来试探南方的虚实,能不能在这个特殊时期内有效反击。
二来,多半有努比亚人怂恿的嫌疑。
他原本甚至不想带两千人迎战,一千就够了。
不过他不打算轻易收手,而是要从北方那儿抢过两座城,作为新婚时送给内芙露的赠礼,多带些人有备无患。
不能让纳赫特破坏自己准备的惊喜。
想到这孟图撑着额头苦笑一声,当他为讨内芙露欢心而昼思夜想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在想什么呢?
她想的是怎么把他推开,怎么离他更远。
无所谓,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和肆意妄为,只需要到最后,她完全属于他就够了。
他这次出征,临走前满城欢送,内芙露不可能不知情,他不要她迫于王命来送他,他要赌内芙露在不在乎他,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陛下,埃尔塔里夫传讯,新的石匠工人已经赴任,陵墓预计提前一个月完工。”纳赫特的话打算孟图的思绪。
“嗯。”他应了声,将注意力放在桌上的军事地图上,挥挥手让纳赫特出去。
纳赫特行礼告退后从办公厅出来,转头就叫来阿布,将任务托付给他。
“把这个纸条带给内芙露大人,要在天黑前送到,知道了吗?”
“嗷,好。”阿布不带任何疑虑,接过纸条塞到腰带里,迷迷糊糊立马小跑出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