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原本就是偏硬朗冷峻的,这会儿滔天的恨意与愤怒,让那张脸更扭曲得可怕了。
姜芜想要后退,却被他拉着没有成功。
“都是假的!你对我都是假的!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我居然还傻傻地在计划着为你去死,你却要这样报复我!你还不如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吧!”
情绪太过激动的男人,竟然猛然地挣扎着从床上弹坐起来。
姜芜正心惊之时,男人又直直地向前倒去,正倒在她的怀里。那不断在松开的手,彰显着怀里的人,不过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她微微松了口气,还以为今日要功亏一篑了。
可是下一刻,她听到了啜泣的哭泣声。姜芜的身子僵在了那里,她甚至不敢低头去看。
在哭吗?楚凌?
在她的印象里,楚凌充其量也不过是掉两滴眼泪罢了。那个强得好像坚无不催的男人,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哭得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在用着自己剩下的所有力气,企图抓住姜芜的手,即使一次又一次地因为无力而滑下去。
“阿芜,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夺走我的记忆。”褪去了方才所有的狠厉、凶恶,此刻无力的男人哽咽着声音哀求,“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我放你走,我放你走好不好?不要让我忘记。”
这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妻子,那些他们曾经的记忆,不要让他忘记。
那只他努力了半天也没握住的手,终于动了,反手,将他握住。他听到手的主人叹了口气,可他甚至来不及为这声叹息里的心软而欣喜,就听到了姜芜的声音。
“楚凌,”没有爱,也不再有恨,她的声音很平静,“忘记,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
狗屁的最好!
“孙柯,你来看看,他不能动了。”
姜芜叫着旁边吓得不敢上前的孙柯,听她这么说,老头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要不是少爷跟着一起劝说自己,他是决计不敢的。
楚凌只觉着孙柯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这个老匹夫居然敢!他要剁了他!杀了他!他要把姜芜锁起来,让她永永远远,都只能看着自己!
男人在心中愤怒地嘶吼、咒骂,可最后,却连狼狈地流泪哀求都做不到。
再次陷入昏迷前,他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那张冷漠得没有一丝犹豫与不舍的脸,像是要把她铭刻到心里去。
不想忘,不能忘。他的眼角一行刚眼泪淌出,那是……他的爱妻。
***
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姜芜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楚烨。
“母亲。”
他看了一眼姜芜身后的房门,对父亲的不忍在那一刻闪过他的心中,又很快被他压抑下去。
楚烨递过来一纸信封:“这是在父亲书房里发现的。”
姜芜接过去,看见了上面的“和离书”几字,没有打开,只折叠好,放进袖里。
“走吧。”她轻声开口。
此后,他们再无瓜葛。
第122章 大结局(一)
这家书画店坐落在京城的某个角落里,虽是新开的,但在书生们那边,却小有名气。
尤其是进京赶考缺少盘缠的书生,总会收到可以来此卖些书画的建议。
男子走进去的时候就在观察着两边墙上的字画,水平颇有些参差不齐的,但总的来说并不差。
“公子是来看书画的吗?”
一声招呼让男子回了神,他看过去,问他的是一名俏丽的女子。
“啊?啊……”他一时间有些慌张,其实他也是因为囊中羞涩,经人推荐才来此的,这会儿将手中的画卷捏紧,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那女子一见他这样似乎就懂了,脸上笑意不减:“是自己带了字画来吗?公子稍等。”说完对着里面叫了一声,“老板。”
男子听说过,这里的老板是一名成过婚、但被夫家休了的女子,而且两个孩子都差不多与自己这样大小的年纪了。
他在脑海中想象过这样的女子该是什么模样的,就算是往好看的那边想,也应该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笑起来时妩媚勾魂。
直到布帘被掀开,从里走出的人,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言语。
女子一身素净长衫,外面是一件镂空、绣着金色鸟兽的灰色罩衫,美,这是他第一瞬间的想法,甚至没有找到其他适当的词来形容,但绝不是可以轻易亵渎的。
那温和的目光看过来时,他甚至开始为自己方才的臆想而自行惭秽。
“公子?”见他没反应,姜芜又叫了一声。
回了神的男子面上一热,大约是对方才失态的羞耻压过了囊中羞涩的窘迫,马上拿出了自己的画卷。
“听说老板这里收字画,小生献丑,也画了一幅,还请老板看一看。”
姜芜点头,接过了画。
画中是一副山水图,倒是不俗的水准。姜芜鉴赏了一番,又看了一眼从方才开始就已经不敢看自己了的男子,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让枝芝拿了银两。
书生又窘迫地道了谢,临转身之际,才敢抬头,匆匆瞥了一眼女子。
女人身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质呢?他无法形容,只是觉着,这满屋的字画,都仿佛是来映衬她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