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看我一眼,低头将药抿喝了一口,道:“又酸又苦,没酒好喝。”
什么药能有酒好喝?!我想云峥真是发烧烧呆了,无奈地有一点想笑时,又忽然想起绿璃之所以如今痴痴的,就是因幼年高烧不退时没能得到及时治疗,忙正色对云峥道:“快把药都喝了,一滴都不能剩下。”又略微和缓了语气,温声说道:“喝完吃糖润润,就一点都不苦了。”
我身上还真有糖。因为想起绿璃,我想起此刻腰上系着的香囊里放着香雪糖。绿璃平日爱吃糖食,常在随身携带的香袋里放些糖果蜜饯,以便随时取出食用,我平日穿着的衣饰绿璃会经手,她会贴心地给我的香囊也装上好吃的香糖果子。
当云峥将那碗药都喝了时,我从香囊里取了香雪糖递给他,云峥就着我手将糖抿了,边默默含化着那颗糖,边在灯下眸色盈盈地看着我。
我含笑问他道:“是不是很甜,一点都不苦了?”
云峥回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没吃糖的心思,只想着云峥这会儿药也喝了,待会我再劝他几句好好治病养伤,将他哄劝睡了,我就离开了,云峥的这场“梦”就到此为止了。
本来今日就不该来的,我与他之间在芙蓉楼那夜就该彻底结束 ,今日只是个意外,意外就只能是场梦,其实并不存在,醒来了无痕。
就要向云峥摇首,说我不吃糖。我微微启齿,正要说话时,云峥却忽然间靠了过来,携着香甜温热的气息,径覆上我的唇。
云峥本就是正发烧的人,呼吸间气息烫热,香甜的糖味自他唇齿间度来,似是淬了烈火浸了醇酒,灼烫得似能将人甜蜜地融化。
发着烧的云峥,身上亦烫热得像正燃着火。即使我正穿着御寒的冬日厚衣裳,云峥身上滚烫的温度亦似能透过层层衣物,灼逼近我的肌|肤。
我肩臂腰肢皆被他紧紧搂箍着,明明他是生病受伤的人,力气却似无穷,甚至还像因是病着、因以为是梦境地糊涂着,而越发刚强热烈,因他无所顾忌,不害怕被拒绝。
我感到战栗的危险,好似我是条涸鱼,仅靠一点水维持着理智的生机,这一点水还快要被灼热的火焰给烤干了。不仅是来自云峥,那火焰似也正在我血液里流淌蔓延。
我不能失去理智,我两手几乎掐按着云峥肩膀,拼尽全力,硬将他与我推开了分毫。
分毫之隙,似是一丝悬线,火苗一燎,就会断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发着烧的云峥不仅脸颊燥热、面色绯红, 眼角也在发红,更像是喝醉了酒。
这会儿被我推开后,他眸中幽荡着的茫茫然的懵怔, 似是醉酒的涟漪,那涟漪在他眸底幽幽荡荡片刻后,云峥人又本能地靠了过来,似要吻我的眼睛。
我边身体向后避, 边两手紧按着云峥双肩,道:“不行!”又含着斥责大声道:“快松手!”
云峥不松手但也没再进一步动作, 只眸光幽幽地凝看着我,眸底似有未道出口的千言万语。
我心中忽然浮起一丝异样, 盯着云峥道:“……你……你是装糊涂不成?”
“……不是”,云峥嗓音是发烧之人的微微嘶哑, 像正被炭火灼烧着, “起先,我真以为是在做梦……后来, 才知不是梦……才渐渐清醒了……”
我狐疑地看着云峥,“什么时候开始清醒的?”
云峥沙哑道:“吻你的时候。”
或许说话时有微微脸红,但因他本就发着烧,又为先前动作满脸绯红, 真是脸红也看不出来,只听他嗓音涩涩缓缓的,似是拉连的藕丝。
“吻你时, 就渐渐清醒过来了……若是梦,每回靠近你想吻你时, 我都会忽然醒过来,会是一场空, 一个人……”
云峥说着嗓音渐低,不再言语,但深深望我的眸光仿佛仍在说话,正在说:“不似现在,你就在我眼前。”
我心中像是有潮水正在翻涌,涌动着将深埋在我心底的、连我自己也从未正视过的情愫往上推。但我知有些话不该说,一字都不该流露,就冷冷地看着云峥道:“放手,我要走了。”
云峥仍不放手,他掌心暖烫的温度似能灼化坚冰,“你既来了,便是心中有我,既心中有我,为何要走。”
既然云峥是清醒的,我也不好为阿庆他们瞒着了,就为了能脱身,而将事实告诉云峥道:“是阿庆诓我来的,他说的好像你就要死了,好像你就剩半口气,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了,所以我才来看你一眼。”
云峥却听不懂人话似的,仍是固执地重复道:“这便是你心中有我。”
这思路,是不是真烧糊涂了。我微拧着眉头瞧云峥,“我这人虽爱玩些,可也并非是铁石心肠,从前认识的人快死了,怎么都会过来看一眼的,这怎会就是我心中有你,世子是还糊涂着,还是太自傲了?”
“是吗?”云峥湿红的眸子看着我道,“若是蒋晟那等人今晚就要死了,你会特意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