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躁地回到许记,伙计们“腾”地起身,一见到许若麟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纷纷坐下,低头不语。
许若麟不知说什么好,跟着大家伙一同沉默。波叔脾气急,直肠直肚,率先打破沉默:“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看她可怜,干活的时候帮她不少,没想到她竟然做出偷钱这么下作的事情!”
许有添善良,忍不住为王雪眉说话:“也许她有难言之隐呢……”
芳姨重重地叹气,抬头盯着天花板的吊扇感慨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做单亲妈妈不容易,难道我们就容易吗?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许若麟头疼不已。几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赤诚真心被戏弄,狼心当狗肺,不告而别才是最伤人。
许若麟还记得王雪眉试工那天的场景,也记得小龙吃她做的饭开心满足的模样。她愿意相信她有苦衷,但不能接受她前脚偷钱,后脚出逃。
许若麟满腔怒火无处释放。林正邦受伤住院,王雪眉偷盗钱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章以灏注视着她凝滞的背影,似是感知到她起伏不定的情绪。他悄然站在她的身后,期望她能明白,他默默无言地支持她,愿意一直变身她坚实的后盾。
许有添终于注意到章以灏,顿时有些难为情:“章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无端让你见识到这些糟心事。你有事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章以灏垂眸,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想留下,也能想想办法。”
许有添眸底闪过一丝意外,旋即稍纵即逝。他捻了捻指腹,开口嘱咐:“章先生,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短时间内估计想不出对策,你有时间的话能带若麟出去散心吗?”
章以灏表面若无其事,心里泛起一丝惊讶。他怀疑许有添此举并不是真的想让许若麟出去透透气,反而更像故意支开他们。
若他没有猜错,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没有轻举妄动,陪着许若麟走出许记,问她想去哪里。
许若麟思索片刻,扬了扬下巴:“我想去派出所。”
“你想报案?”
“是,”许若麟没有否认,“但不是因为王雪眉,而是为林正邦。”
章以灏听许若麟说过,林正邦并不想声张自己被打一事,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改变主意。他没有反驳,坚定地选择与她一同前往。
“好,我陪你去。”
“你好像对我有求必应。”许若麟侧目,注视章以灏的双眸,一脸好奇。
“我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许若麟反问:“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吗?”
章以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回答。他自认为足够克制,克制得滴水不漏——只有他自己,夜半三更,隐约听见几乎失控的理智传来滴落的回响。
许若麟没有追问,似是接受他默认自己的想法。她站在吉祥街一端的派出所门前,转身对章以灏说:“我觉得王雪眉卷款潜逃与刘利强有关。这场闹剧该走向大结局了,而且我相信我的直觉。”
说罢,她径直走进去,直到差不多半小时后才出来。
章以灏站在原地,看见她出来,眉眼舒展。这一天太漫长,报案之后感觉浑身舒畅,饥饿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他递过一杯新买的烤黑糖波波奶茶,这回许若麟有心情享用了。
“你刚刚去买奶茶了?”话音刚落,她已暴风吸入三分之一杯奶茶。
“我怕你出来找不到我,找跑腿帮我买奶茶。”
“这么快?现在跑腿效率这么高吗?”
章以灏笑而不语。他额外打赏跑腿小哥,否则怎会有如此惊人的速度。
她摇了摇杯底的黑糖珍珠,满足地感叹:“这时候要是吃点热的就好了。”
“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你今天陪我很久了,早点休息吧。”
“我也饿了,一起吃吗?”
许若麟斜睨他一眼,不气反笑:“我们越发像酒肉朋友了。”
章以灏心下腹诽:是酒肉朋友也好,人生漫漫,八万顿饭,能陪她吃一半,他已经很满足。
二人停在已经打烊的许记大牌档,章以灏提议去吃宵夜。许若麟不同意,粲然一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手痒想自己下厨,你要一起吗?”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跟随她从许记后门进店。即使光线不足,他们依旧凭着对许记布局的熟悉躲过拐角的箱子,转弯处的菜筐,墙上的围裙。
许若麟摸到开关,白炽灯的光线瞬间充满整个厨房,许记再次进入营业状态。
"以灏,你想吃什么?"
章以灏看她恢复活力,心情随之放松。他扬起一抹笑意,俏皮地眨眨眼:“照旧。”
许若麟系好围裙,打开冰箱检查剩下的食材。时间有限,现煮米饭显然来不及,耗时的菜式也并非她的首选,思前想后,她决定做一道。
干炒牛河向来是宵夜时段的热门选手,在外面吃到的味道,与在家做的不同,区别往往在于镬气。
“镬气”也就是“锅气”,是一种非常空泛、模糊的概念,若要往具体的方向解读,就是商用炉灶火力更旺,能够以猛烈的火力在更短的时间内逼熟食材,最大程度地保留食材原有的味道,更好地呈现其最佳状态。
许若麟取出新鲜河粉、牛肉、白洋葱和绿豆芽,章以灏凑近一看,试探着发问:“若麟,你想做干炒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