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拿走砂锅盖子，一股扑鼻奇香瞬间征服在场的二人。在氤氲雾气之间，许若麟眼疾手快，将事先调配好的料汁倒入砂锅，快速翻炒均匀。料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收汁到鸡块都裹满酱汁，没有多余水分即可。
砂锅内滋滋啦啦，许若麟顺手撒上一把青翠的葱花，抄起一条毛巾，捧着砂锅往外走。
厨房内的油烟被带至座位，章以灏的食欲也准时报到。
“好香，这就是啫啫煲？”
“对，”许若麟一脸自豪，“啫啫鲜鸡煲，请慢用。”
电饭煲已跳到保温，晶莹洁白的米饭被盛至碗中。很快，米饭就会染上棕色，与啫啫鲜鸡煲的酱汁交融。
砂锅的滋啦声已停息，章以灏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鸡肉，一口塞进嘴里，烫得他龇牙咧嘴。
“慢点儿，啫啫煲很烫的，砂锅保温效果一流。”许若麟一边偷笑，一边给章以灏又倒了一杯温水。
他正忙着品味口中的鲜鸡，没空回答。鸡肉极鲜，嫩滑得教他不敢相信，而且鸡肉十分入味，酱汁咸鲜可口，与香气一道争夺他的理智。
他紧接着夹起第二块，应该是鸡腿位置，一口咬下去，鸡皮焦黄紧致，皮肉之间还有软弹的半透明脂肪，果真是一只好家禽。他凝视着筷子中间的鸡肉，狠狠撕咬，肉质鲜嫩得不像话。他三两口吃掉一块鸡肉，就着白米饭，吃得酣畅淋漓。
许若麟也忍不住夹起一块细细品尝，边吃边点头。
啫啫煲就是大牌档永远的神。
她吃完一块鸡肉，才想起来这是他的午餐。
“抱歉，我吃了一口……”
“我不介意。”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顿，被自己刚才的回答惊住。
换作以前，他怎会不介意？他不与旁人一起吃饭，不与别人交心，不将多余的感情投入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这些铁一般的“定律”，因为许记，因为许若麟，被逐一打破。
他放下碗筷，审视着陌生的自己。
“您怎么了？”许若麟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我习惯了一个人吃饭。”
“啊，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但是你除外。”
许若麟微怔，没想到章以灏表达如此直接，一抹绯色悄无声息地染上脸颊。她挠挠头，有些意外，有些受宠若惊：“是吗……”
“我不骗你。”
“可是……”
许若麟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她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可是什么？”章以灏端坐，好整以暇注视着她的脸。
“我们才认识不久。”
“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章以灏说罢，抿了一口温水。
“嗯……我知道您的名字，知道您是个工作压力大，三餐不定时的社畜。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闻言一愣，差点被未咽下的温水呛到。他立的社畜人设，居然被她记得清清楚楚。
“嗯……没错。”
许若麟托腮，注视他的双眼：“您看着比我大一两岁，我们算同龄人。您知道吗？我的观念是趁年轻多拼搏，将来才不会留下遗憾。”
章以灏扶额，哑然失笑：“我没你想的那么年轻。”
“啊？”
“我比你大几岁吧。”
“我二十三，您呢？”
“那么……我比你大八岁。”
许若麟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哎呀，原来是长辈，失敬失敬。”
章以灏无奈地扬起嘴角，急忙纠正：“在我看来我们是同龄人。所以，你以后不用尊称‘您’，太有距离感。”
长年累月的自律生活，加上每周固定泡健身房，章以灏状态极佳，看上去的确比实际年龄小得多。
许若麟先前的不自在一扫而空，凭空冒出的距离感被彻底踢出局。章以灏感觉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稍稍抬眸，只见她神色越发自如，似乎接受二人是同龄人的相处模式。
章以灏手机振动。他低头快速扫一眼消息，眉头微蹙，太阳穴跳动了一下。杂志社市场部工作出现纰漏，约稿开了天窗。
“对了，”章以灏抬头，“我今晚要加班，估计来不了了。明天晚上还不确定，要是来不了，我就提前跟你说。可以吗？”
“好，我知道了。”许若麟点点头。
章以灏也点头回应，视线归拢在面前已光盘的砂锅，几分愉悦涌上心头，暂时压制住工作上的压力。
许记大牌档即将以崭新的面貌开门迎客，在此之前，许若麟多了一位朋友。
她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他的心里，也在暗暗感叹：今天，真好。
水煮牛肉
许记大牌档短暂歇业后，终于以全新面貌迎接四方食客。
里里外外重新粉刷的墙壁，崭新的太阳棚，全新的筷子筒和水杯；还有重新做了台面和抽风系统的厨房，新设计的布线……
许记大牌档，历久弥新。
虽然有许多不同，但大方向是不变的。许记如之前一样，一共七张桌子——室内四张，两张大桌两张小桌；室外三张，一张大桌两张小桌。
许有添之前是大厨，现在年纪大了，加上手腕劳损等职业病，目前负责前堂，诸如下单，传菜和结账。许若麟目前是许记的代理大厨，厨房大小事务都是她说了算。后厨还有芳姨和波叔两位杂工，芳姨负责协助备菜，洗碗，清洁等杂活，波叔主要负责重体力活，店里忙起来的话也需要到其他岗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