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知道不是我,阿麟。不过话说回来,司机每天跑吉祥街两趟,成本增加,这个安排真的非常突兀。”
她实话实说,告诉他配送司机连续两天迟到。“阿泽,许记与麦氏一直合作愉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有,你有办法把许记的配送时间排到早上吗?我这边的备料工作被严重耽误。”
“过分了!”他的声音从开了免提的手机话筒中传出,爆发出强烈的怒意,“谁排的表?谁规划的路线?这不是明摆着怠慢阿麟,欺负许记吗?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员工!”
许若麟被麦云泽突然增大的音量吓得心惊肉跳。“你小点声,我耳朵要聋了。一家公司自然是效益至上,怎会不察觉这个不合理的安排?”
麦云泽义愤填膺:“这个时间表肯定是新上任的副总经理拍板的。唉,这个副总经理怎么当的?半桶水都没有,我去找我爸告状!阿麟,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解决这件事!”
许若麟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把心里的猜想说出口。她刹住话头,把笑意往愁容里塞,反倒轻声抚慰麦云泽:“你先别到处宣扬,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关键是解决问题。”
“阿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许若麟不愿麦云泽乱想,故作轻松:“我只是好奇这个特殊安排。阿泽,你别乱来,搞清楚来龙去脉再做打算。不说了,我先去买菜了。”许若麟单手推不动购物车,只好匆匆挂断电话。
她提着大包小包跨出超市,正要打车回许记,眼尖地瞥见章以灏正站在超市门口。他似乎等候多时,一个箭步上前接过许若麟手里的袋子。“若麟,累吗?我送你回许记。”
时间紧迫,许若麟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章以灏把所有东西放在后备箱,探出头来:“波叔独自回店,说你还要去超市买菜,我就开车出发,在门口等你。”
许若麟漫不经心地听着章以灏的解释,坐进副驾驶。她掏出口袋里的收据,一想到刚才在超市花出去的钱已离她远去,不禁心头滴血。
他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愁绪,没有逼问缘由,反而问她想不想喝奶茶。
她把收据塞回口袋,轻轻叹气:“不喝了,喝不起。”
章以灏举起奶茶杯,故作遗憾:“可惜这杯烤黑糖波波奶茶,无人认领。”
他刚把吸管戳好,许若麟一把夺过,大口吸溜。接连奔波,她早已口干舌燥,一口冰镇的醇香奶茶,润泽了干涸发涩的喉咙。
“买都买了,不喝更亏。”许若麟被最爱的烤黑糖波波奶茶治愈大半,神色松快不少。
章以灏一边开车,一边控制着不住上扬的嘴角:“的确如此。钱已经花了,不必再去追究这项花费有没有价值。”
许若麟知道他意有所指,垂眸把奶茶杯搁在腿上。“你出门前,店里收到鲜肉了吗?”
“还没有。”
她轻轻捏了捏奶茶杯,塑料杯身略微变形,发出细微的声响。“又迟到了。还是说……今天不配送了?”
“若麟,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是吗?”
许若麟被章以灏看穿,侧眸看向窗外。之前没有向麦云泽吐露的话头,又一次冒出来。“我总觉得……许记被人针对了。”
“跟我的猜想不谋而合。”
许若麟惊得回头盯着章以灏:“你也这么想?”
“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奶茶杯底的水汽聚集,在她的裤子上晕染出一圈水印。她没再接话,而是阖眼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直到晚市开始前一个小时,许若麟才收到麦氏送来的鲜肉。今天的配送比原定晚了好几个小时,波叔忍不住出言问责,差点和配送司机吵起来。芳姨把波叔往店里拉,随后抓紧时间把肉存入冰箱。
芳姨按许若麟要求把肉末的包装拆开,微微的腥气传出。芳姨忍不住皱眉,叉着腰向外喊:“什么东西,迟到半天竟然送来这么差的肉,怎么好意思啊!赶紧倒闭吧!”
波叔眯着眼掏了掏耳朵:“阿芳,你刚才气势逼人,好厉害!原来你该泼辣的时候比我还暴躁。”
“少说两句,”芳姨白了波叔一眼,明显不新鲜的肉末递到许若麟眼前,“若麟,怎么办?今天的肉品质比昨天还差。这不能忍,必须向阿泽投诉。”
许若麟心烦不已,点了点头,只能寄望于品质稳定的鲜虾,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今晚的推荐菜单与昨晚几乎一致,许若麟吩咐伙计们今晚多推荐河鲜,尤其是今天在菜市场买的大虾。
一直在后厨洗菜和择菜的郭颂楠完成手头的活儿,也赶来帮忙。章以灏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处理大虾得心应手,芳姨得以协助处理麦氏姗姗来迟的来货。每个人如同绷紧的弦,努力与时间赛跑,与看不见的阻碍竞技。
近来岐川天色暗得颇快,下班时间,万家灯火,无数大大小小的窗户将人们形态各异的生活分隔开来。吉祥街的食肆早早亮起招牌灯箱,迎接各方饕餮之徒。
紧贴着许记大牌档的铺位易主,挂了三十余年的“美味轩粥铺”金漆招牌,早已换成“钊和小炒”。
许记的伙计们铆足了劲,尤其是许若麟,势要把花在采购上的钱翻倍赚回来。晚市刚开始,吉祥街便忙碌起来,许记门口人头攒动。许若麟透过传菜窗口瞥见外面的盛况,自信满满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奇怪的是,那些人似乎并不是冲着许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