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啊。”许若麟小声嘀咕。
“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部在意。”章以灏面不改色，往锅中倒入蛋液。
许若麟挠了挠鬓角，转移话题：“你在做滑蛋牛肉？”
章以灏微微颔首：“需要米饭吗？或者河粉？”
“不用了，滑蛋牛肉就够了。”
章以灏取下围裙，为许若麟递上餐具，看着她大快朵颐。“味道如何？”
“我开始怀疑厨艺为零是不是你的人设了。澄黄的炒蛋嫩滑多汁，牛肉裹于其中，更显软嫩爽滑。这两种食材天生一对，相辅相成。”
许若麟说罢，抬眼发现章以灏正撑着额角，靠在墙边假寐。她心尖一软，下意识放缓呼吸，生怕扰他清梦。他自兼职许家的家政师以来，肉眼可见的疲惫。她不由得浮想联翩，若他依旧是《美食研究所》的主编，工作再累，也不比为许记和许家打工累。
她起身，蹑手蹑脚地关掉大部分照明。打烊的许记，褪去喧闹与烟火气，湮没在吉祥街，与夜色相融。
夜凉如水，十一月的夜晚，越晚越显温差。她为他披上许有添落在杂物间的外套，他蓦地惊醒，下意识捉住她的手。
“抱歉……我好像睡着了。”
“不必道歉。每日奔波劳碌，还要照顾我爸，辛苦你了。”
“应该的……抱歉，我打扰你关门了吧？我去把碟子洗干净就离开，明天不会这样了。”章以灏揉了揉太阳穴，接连深呼吸，站起身努力驱赶睡意。
“我说了，不必致歉。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我们又不是没有明天的人。”
许若麟正好对上章以灏深邃的眸光。许记店内灯光微弱，他近在咫尺，眼中的认真与探究格外明显，彷如透视她的心底。夜深，少了繁华喧嚣的打扰，二人的视线交叠，旁若无人。
“若麟，我们会有明天吗？”
章以灏眸中柔色流转，如若初升的太阳，照亮遥远的未来。她鲜活的心尖宛如失重，传来一阵颤栗，奋力挤压她身上的不确定感。
眸底闪过几分落寞，他自我安慰般垂下睫毛。“我们当然会有明天。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他缓缓坐下，低首弓背，不管不顾地喃喃自语：“我还是那个我……那个喜欢你的我。”
章以灏声音很轻，许若麟分明听清了他的告白。
对她来说，这是第二次亲耳听见他的心声。也许对他来讲，这是无数次之后的又一次真情吐露。
他长吁一口气，吹散了她心间的迷雾。她终于发现，他早就在那里，那个心底的最佳位置，静候她认领。
一股热气冲上凌霄，教她头昏脑涨。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他错愕地抬头，四目相对。
柔软的触感自双唇传来，蜻蜓点水，却足够他与她确认——此时此刻，心意相通。如同蚬蚧鲮鱼球，喜欢的人一如既往地喜欢就好，何须管顾不喜欢的人心里想什么。
美食与爱情一样，从来都是一对一的事情。
滑蛋牛肉
如雷如鼓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冲击着二人的耳膜。许若麟羞赧地侧眸，试图逃避章以灏那双透视灵魂的眼睛。她睫毛颤动，无论如何也无法过滤对面炙热直白的目光，索性伸手挡住。
章以灏的视线被她的手心完全遮挡，其余感官努力分担视觉的重任，一分一寸地感受着她心悦于他的真相。
那份汹涌却克己复礼的爱意，终于得到回应。唇间短暂的触碰，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兴许手抬得太久，有些疲乏，勾着他后颈的手率先投降。他顺势把她拉入自己怀中，在视线缺失的黑暗中贪婪地汲取具象化的倾慕。他身着她偏爱的白衬衫，背后是冰冷的墙，身前是温暖的人儿。冰火两极，心头阵阵悸动。眼前漆黑，却有她掌心的温度时刻确认她仍在原地。他的鼻尖传来隐约的油烟味，那是她的味道。感官体验交织，最大限度地让他保持清醒。他既害怕这是一场梦，更害怕这只在梦中发生。
许若麟有些懊恼，一时冲动，竟自揭底牌，此刻顺势坐在章以灏腿上，还稀里糊涂地失去初吻。她斟酌片刻，总觉得自己因为太疲惫而丧失思考能力，虽然草率，但她自认并不吃亏。
不知从何时起，她倾心于他——或许因为他英俊挺拔，或许因为他与她互补并且愿意操持家务，或许因为他与她方方面面很合拍，或许……仅仅因为是他。
从前那个对浪漫过敏，赚钱第一，爱情靠边的许若麟，此时此刻被心尖上的人拥入怀抱。她明白，她并不是不需要爱情，而是只需要对的人矢志不渝的爱情。
她正沉浸在自我剖析之中，捂着他眼睛的手被一点一点放下。她错愕地瞪大双眼，被迫直视面前如烈火一般的眸色，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逃离现场，却被他摁在原处。他双眸微眯，与她四目相对，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漫长而持久的爱意，终于被她接收，这场独角戏，迎来了唯一的女主角。
他不敢打破沉默，生怕从美梦中惊醒，只敢用眸光临摹她的轮廓。他是那么的认真，专注，然而患得患失的情绪主宰一切。
“若麟，我还是像从前那样……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话音刚落，他左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右手抬起捂住她的眼睛。她脸部的细节被逐寸放大，他离得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