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叫他的名字,没有回应,呼吸平稳,看来他咳嗽过后又睡着了。
她以为他热,帮他解开衬衫的纽扣,把店里的电风扇打开,只留了厨房一排灯照明。但当她视线扫到他的皮带时,忍不住蹙眉。
睡觉系皮带,多勒啊。
她从睡袋钻出来,伸手把他腰间的皮带扣解开,想想觉得还不够,索性把他的皮带取下,卷好放在桌面上,再帮他把薄毯子盖到胸口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许若麟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又钻进睡袋里,不一会儿沉沉进入梦乡。
一夜无言,只剩微弱的蝉鸣,试图打破夜晚的宁静。墙上的电风扇不知疲倦地左右摇摆,一点一点地吹散炎夏的余热,还有章以灏身上逐渐微弱的酒气。
清晨的阳光将黑夜撕开,从裂口钻出。夜色退散,晨光上岗,向早起奔忙的人们问好。
章以灏转动眼珠,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脑子一片混沌。
“这是……哪里?”
他用力眨眼,活动僵硬的四肢,基本确认自己还全须全尾地活着。他的指尖也逐步恢复知觉,传来柔软触感,像是一张被子。
他视线清明许多,总觉得天花板有点眼熟。他慢慢挪动胀痛的脖子,许记熟悉的装潢无一不在提醒他,昨晚在哪里过夜。
他瞬间惊醒,转头捕捉到许若麟熟睡的模样,不禁呼吸一滞。
许若麟还没醒,正蜷在睡袋里,鼻翼微微张合,眉心时不时皱着,很快又舒展开来,像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
他心尖一紧,定定地注视着她安宁的睡颜。电风扇恰好送来一阵清风,他双眸如同平静的湖面被吹皱,痒痒的,却又舍不得眨眼,仿佛眼皮一张一合,就会剪断这教人沉溺其中的美好画面。
清晨的吉祥街,许记大门紧闭,四周安静至极,仿佛只听见她安稳均匀的呼吸声。他被惊醒而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悬着的心轻轻落地。
章以灏蹑手蹑脚地掀开薄毯子,想要下床,只觉得胸口一片清凉。
他低头查看,不知为何衬衫衣领大开,视线再往下搜索,皮带不见了。
他的心再一次高高悬起,慌张地四处寻找,终于瞥见在一号桌的桌面静静躺着的皮带。
他本来稍微清醒的脑子再次混沌,像一团半干的浆糊,看不清,搅不动,无法思考。
“我昨晚都干了什么啊……”章以灏轻轻按着酸胀的太阳穴,毫无头绪,断片一般找不回昨晚的记忆。
他盯着桌上的皮带,不经意间瞄到许若麟身上的衣服——跟昨晚不一样。
完了。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怀疑自己情难自禁,做了什么错事。
章以灏正要下床到洗手间洗把脸,许若麟被他的动作吵醒。
她皱着眉心,双眼似乎还未适应刺眼的光线,一直紧闭着,头发随意地披在粉红色的居家服上。
过了一会儿,许若麟睁开眼睛,章以灏惶恐不安的神情映入眼帘。
“早。你感觉怎么样?”
章以灏不敢看她,别过脸去,只想逃离现场。
“我、我先去洗把脸。”
许若麟一脸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很快清醒过来。她起身将睡袋收拾好,把行军床折叠,桌椅归位,章以灏从洗手间出来。
他的发梢挂着几颗晶莹的水滴,犹如清晨滑落叶子边缘的晨露,欲滴未滴。
许若麟神色如常,把新做的蜂蜜水放在一号桌,朝他扬了扬下巴:“饿了吧?我给你做。”
章以灏没心情吃早餐,心头萦绕多时的谜团紧紧箍住他的咽喉。他深吸一口气,不安地试探道:
“那个……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西洋菜陈肾粥
许若麟闻言,大为不解。
这是个什么问题?什么叫对不起她的事?
醉酒赖在店里不走,让她大半夜搬搬抬抬的,要哄着,要照料,还要在店里打地铺过夜,这些算吗?
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把披散的黑发扎起:“有,很多,你想听吗?”
章以灏的神经犹如紧绷的琴弦,随时能被许若麟的眼刀割断。他视线无处安放,焦躁不安地吞咽不存在的唾液,滴水未进,喉咙干燥得生疼。
“怎么,想起来了?”许若麟把头发扎好,单手叉腰。
他稍稍抬眼,慌乱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颈脖,没有他预想中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线索提醒他昨晚的任何经过。
“没有,我完全不记得了。”
“你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需要我详细地复述一遍给你听吗?”
“不用,”他急忙摆手回绝,转念一想,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听听,“嗯……你告诉我,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许若麟觉得他这个回答好奇怪,明明是他一直自言自语,答非所问,现在反倒装无辜。
她走进厨房,热锅烧油,从他打烊之后进门开始说起,直到他躺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她说完,早餐也做好了。
她把热气腾腾的菜脯粒煎蛋角放在章以灏专属的一号桌上,澄黄滑嫩的鸡蛋铺成圆形的蛋饼,咸香的菜脯粒像镶嵌在上面的黄宝石,点缀着一小把翠绿的韭菜末。
她没注意看他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自顾自地抓起手机:“我去隔壁美味轩买粥,你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