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麻烦你先送我爸回家。我晚点跟你们到许记汇合。”许若麟说完，把车门关上。
许有添被女儿的举动弄得一脸茫然，连忙摇下车窗：“若麟，你去哪儿？不跟我们一起走？”
“爸，您先回家，我很快就会回去。饭已经做好了，电饭锅里还有您最爱的。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许记，波叔想见您。”
“梅菜蒸肉饼？”一听到这五个字，许有添明显两眼放光。医院的病号餐过于清淡，他吃得嘴里没味儿，早就想家了。许若麟孝顺，经常送饭给他，但在医院闻着消毒水味道和在家舒舒服服地吃饭，总归是两码事。
“是，我严格按照您的要求做的。甜梅菜洗过，攥干，切碎，加白砂糖小火炒香，放凉后拌入剁好的腌过的梅头肉。没错吧？梅头肉由麦云泽亲自配送，保证新鲜。”
许有添还想说点什么，被麦云泽摁住。
“许叔叔，阿麟还有点事，”麦云泽瞄了一眼许若麟，适时帮腔，“她那么大人了，会有分寸的。走了啊！”
麦云泽朝许若麟使了个眼色，一脚油门驶离停车场。许若麟微笑着对着车尾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待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她才小跑着回到住院部大楼。她上车的时候将芳姨的事情简略地告诉麦云泽，让他先送许有添回家，她分头行动去探望芳姨和她的儿媳妇。
许记最近琐事繁多，许有添刚出院，许若麟不想让爸爸太担心，加上她想趁机锻炼自己，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许有添。
林正邦坐在车里喝水，不经意间瞥见许若麟匆忙的身影。
“怎么回头了……而且还是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手机，暂时没事做，决定跟着她，看看她回住院部大楼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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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若麟提着两个袋子，按芳姨说的病房号，摸索着找了颇久，才终于找到她儿媳妇的病房。
病房里住了五个人，芳姨的儿媳妇是其中一个。
“芳姨？”许若麟小声地与芳姨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病床。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面如土色，鼻尖泛油光，黑眼圈很重，似乎休息得不太好。因躺着不动弹，她的一头短发压得乱七八糟，刘海油腻腻的，随意用普通发夹别着。
“你好，你是许若麟吧？”
芳姨给许若麟介绍：“这位是我儿媳妇，谭筠。阿筠，这是许记大牌档的小老板，许若麟。”
许若麟与谭筠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她放下手中的礼品袋，其中一个装着各种高级汤料，另一个装着她抽空熬的。
“哎呀，怎么这么破费，还熬汤了。”芳姨拿出苹果和橘子，让许若麟吃。
许若麟婉拒，坐在病床边，一边与谭筠闲聊，一边打开保温壶盖子。
芳姨在一旁剥橘子，看着谭筠小口地喝汤，不忘递上纸巾。许若麟想向芳姨了解情况，往芳姨的方向扫了一眼。芳姨看出她的想法，将剥好的橘子塞给谭筠，拿起热水瓶往外走。
“阿筠，妈去打热水，等会儿回来，你先躺会儿。”
“好。”谭筠柔声应道。
“怎么回事？是不是很严重？”许若麟在热水房低声向芳姨打探。
芳姨往病房的方向看去，确认热水房距离病房几十米，谭筠应该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我平常就跟阿筠和我孙子三个人住在一起。我上班的时候，阿筠一个人带孩子，最近孙子上幼儿园，她闲下来，就打算找份兼职，没想到体检没过。”
“然后呢？”
“我之前也跟你说了，阿筠查出甲亢，需要服药治疗，我就让她先别忙着兼职赚钱，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她答应了，但脸色越来越差，没想到她最近总是不规则出血，量挺大的。阿筠自尊心强，没告诉我，还是我倒垃圾的时候闻到腥味才发现。”
“医生怎么说？”
“阿筠查了超声，有个子宫肌瘤，挺大的。其实这个子宫肌瘤，在她怀我孙子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所以也没去管它。”
芳姨顿了顿，焦躁不安地来回搓手。
“阿筠是个好孩子，一直亲力亲为带孩子，耗费心神，总是休息不够。加上她近来想赚钱养家，很焦虑吧，也许刺激到那个肌瘤，发病了。医生说，刚好肌瘤中间有根血管穿过，造成出血现象，要手术。手术很成功，之后医生给做了活检，结果是……”
许若麟脸色一沉，意识到是很不好的结果。
“芳姨。”许若麟轻轻唤她。
芳姨一直一个人鞍前马后，忙得跟陀螺似的，在医院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还要注意时间，不能耽误接送孙子。
芳姨在许记干了六年，许若麟对她来说，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在许若麟面前，芳姨倏地卸下身上的重甲。
“阿麟，怎么办啊……医生说，活检结果不好，是、是……”芳姨握紧许若麟的双手，话还未说完，眼泪决堤一般滑落。
“芳姨……”许若麟抓住芳姨的双手，眼里写满心疼。
“是癌症。医生说……是癌症。阿麟，发病率不足百分之一啊，这么罕见怎么落到阿筠头上，落到我家了啊……”
芳姨再也忍不住，缓缓蹲在地上捂脸痛哭。
一向表面乐观坚强的芳姨，此时如同风中的落叶，脆弱，无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