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麟忙不迭地鞠躬道歉,表示会负责到底:“姐您放心,许记将客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衷心希望小妹妹早日康复。我代表许记承诺负担小妹妹的全部医药费和营养费,也希望您能理解,我们一向注重食品安全,在此之前是完全没问题的……”
“没问题?”小女孩的妈妈眯着眼,指着许若麟的鼻子,“没问题我女儿会在医院?她放学吃的烤串和凉面多久之前了,肯定是你们的猪颈肉!不用说,用了黑心病猪肉吧?我得告诉媒体,让电视台好好曝光你们的恶行!”
许若麟的确无法撇清关系,点头哈腰地安抚对方,乞求小女孩妈妈不要报给媒体。她又承诺一番,主动去买了宵夜,让打点滴的小女孩和她妈妈不至于饿着肚子。
做完这一切,她身心疲惫地推开一扇侧门,抱着双膝坐在花坛边。她把脸埋在膝盖和臂弯中间,闭着眼不说话。
她不想打扰许有添,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她从臂弯中抬眸,八月的微风拂过,地上的落叶随之挪动,犹如在月色之下独舞。
她紧盯着那片叶子,总觉得自己就像落叶一般,自以为沐浴着月光翩翩起舞,实际上身如浮萍,风起之时随波逐流,无力反抗。
风突然变大,落叶一下子被吹得很远,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她断了线索,一股强烈的无助感袭来。她紧紧抱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自觉红了眼眶。她确信都是她的错,是她的自大造成许记今时今日的下场。
她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陷入深深的自责,任凭晚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将她一身冷汗吹干。她多么希望回到她开始腌猪颈肉的那一刻——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毫不犹豫把猪颈肉扔进垃圾桶,改做烧排骨。
她默默地坐在花坛边,等待小女孩打完点滴。她掏出手机,已经是八月二日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就到八月三日。
许若麟盯着手机屏幕,静待时间流逝。屏幕变暗,她又把屏幕弄亮,如此反复几次,时间跳到零点零分,正式踏入八月三日。
“许若麟,生日快乐。”
她轻轻地,小声地,对自己说。没有蜡烛,没有鲜花,没有家人,没有红鸡蛋,只有孤独和寂寞陪着她。
零点零一分,未读消息弹出。
“许小姐,生日快乐。祝愿你一切顺利,梦想成真。”这是章以灏发来的。
“阿麟,生日快乐!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你就是天下第一!等着我的生日惊喜吧!”一看就是麦云泽的风格。
“若麟,芳姨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身体健康,平安大吉,继续带领许记,更上一层楼。”芳姨的祝福很温暖。
“许若麟,破蛋日快乐。”落款是林正邦。
许若麟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酸楚和委屈喷涌而出,化作苦咸的眼泪,滑落脸庞。她遭遇挫折和打击,但她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手机又收到一条未读消息。许若麟擦一把眼泪,刚点开,泪水再次模糊视线。
“若麟,爸祝你生日快乐,健康平安。风雨过后见彩虹,早点回家。”
混酱肠粉
许若麟泣不成声,任由眼泪冲刷她的脸颊,情绪渐渐平复。
这些生日祝福不仅给予她无限的力量,还让她知道,她从来不是孤军奋战,无论何时何地,一群人站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这一次她想自己站起来,为他们,也为自己,拼一次。
尽管依然害怕,但她已经有了铠甲。
她收起手机,擦干眼泪,抬头看夜空。乌云散去,月色更加皎洁,隐约可见的星光就像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
等她完全平复心情,小女孩的点滴差不多打完,正在妈妈怀里睡得香甜。今夜的无妄之灾,让小女孩吃了苦头,也让有些人辗转难眠。
她走近了些,小女孩的妈妈正闭目养神。她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视线对上眼眶通红的许若麟。
“姐,小妹妹好些了吗?”
小女孩的妈妈不想打扰女儿休息,压低声线:“好多了,明天要是没什么特殊,说明问题不大。”
“那就好。您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我一定尽量满足。今晚辛苦您了。”
经过一夜折腾,小女孩妈妈也累了,语气明显缓和许多:“妹妹,今晚你也辛苦了,陪着忙前忙后的。我没有针对你,我只是心疼我女儿。我一个人带她,真的挺累的,也特别紧张,所以见不得她出任何事情。”
许若麟再三道歉,并保证不会逃避责任,小女孩的妈妈点点头:“好,医药费账单回头拿给你看。”
许若麟看着抱紧女儿,一脸倦容的单亲妈妈,想起王雪眉也是一个人带小龙,白天为生活奔忙,晚上照顾孩子,每天像只不知疲倦的陀螺。
她沉吟片刻,看着吊瓶缓缓滴落的药水,感慨万千:“当了妈妈,是不是必须奉献自我,把一个自己撕碎成无数个自己,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享受难得的自由?”
小女孩妈妈震惊地抬眸,难以想象看上去刚毕业的年纪的许若麟,为什么这么通透。片刻之后,小女孩妈妈垂头不语,再次闭目养神,在安静的输液区,分出半个自己,偷偷喘息。
将近凌晨一点半,点滴才全部打完。小女孩妈妈把女儿叫醒,上了许若麟叫的车。许若麟鞠躬好几次,再次保证负责,目送母女俩往家的方向离去,才狠狠地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