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除夕这一日。本来除夕是要祭祖的，可是二人的祖先都不在洛州，也只能草草做了个仪式，算是祭拜过了。明华婉早就在前些时候启程回京了。虽然眼下洛州更为安全，可是她是个呆不住的性子，又思念宫中的亲人，便提前走了。剩下苏晋衍与明雁书二人，吃过年节宴后，苏晋衍就神神秘秘地先离席了。
过了一会，一个小丫鬟过来，说苏大人在后院等她。
明雁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让人跟着，站起身朝后院走去。
因为是除夕，苏晋衍让下人们忙完就可以休息了，该回家的回家，该过年的过年，此时院中便是静悄悄的一片。明雁书走在回廊下，两边挂着灯笼，烛火幽幽跳动，她却并不害怕。远处传来下人们吃酒的声音，瓷碗陶碟碰撞，十分热闹，听得她周身暖洋洋的。
等到了后院，就见苏晋衍一个人站在院子中。
灯火阑珊，他提灯而立，弯唇浅笑。
明雁书迟疑了一下，却觉得自己来时就没带人，此时再扭捏也没什么意思，便也抿嘴笑着走上前。
“你找我来后院，做什么？”
“守岁。”
苏晋衍想与她在一起守岁，又觉得两个人干坐在屋子里没劲，便喊她来了外面。
他说话间带出一口白气，从廊下又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明雁书动了动肩膀，觉得两件披风披在身上，样子定是说不出的古怪。不过她也没提出要进屋子里。
“在这怎么守岁呀？”
明雁书的眼睛在烛光的映衬下十分明亮柔和。她印象中的守岁，无非就是围炉赏雪，大家吟吟诗，喝喝酒，然后干坐到深夜，在院子中守岁的还是第一次。
“你放过烟花吗？”苏晋衍将地上的篮子提过来，天黑，只能看见他弯腰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你等下站远点。”
“没有。”明雁书摇摇头，新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激动起来，“我们是要放烟花吗？”
“不是‘我们’，是我放，你看。”苏晋衍拿出火折子点着，然后将地上的烟花点燃，烟花发出“滋滋”声，他连忙向后退，却见明雁书还站在原地。
“快往后！”
火花喷出，绽放在黑暗中，“噼啪”作响。
“啊！”
明雁书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捂住耳朵。苏晋衍抱住她，连忙向后退。
“没事吧？”苏晋衍也吓了一跳。他是害怕自己弄巧成拙，反倒把她吓坏了。
他顾不得看烟花了，只顾着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没火星子烫到。等目光落到她脸上，却是一愣。
明雁书双手捂着耳朵，脸上却哪还有什么惊恐。她睁圆了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火树银花，嘴角上扬，分明是开心的。
火花很快就熄灭了。明雁书有些惋惜。她放下手，水眸一转，看向苏晋衍。
“苏晋衍，我——”
“不行。”
明雁书撇了撇嘴，“我都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苏晋衍眯起桃花眼，“你难道不是也想要放烟花？”
他早就知道了，明雁书看着是文文静静，内心却也是个大胆的姑娘。只是看她方才的表现，苏晋衍一点也不放心让她来放。万一她待会拿着火折子就害怕了，随手一扔，那可是要出事的。
“……”明雁书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她还不甘心，拉着苏晋衍的衣袖，“我就试一下，一下。”
苏晋衍不为所动。
明雁书咬了咬唇。
“苏郎……”
在黑夜的遮掩下，无人能看到她羞红的脸颊。明雁书索性就拉长了调子，娇娇地唤他。
苏晋衍心一跳。她这一声，唤起了他许多记忆。他连忙抿紧嘴唇，差一点就要动摇了。
明雁书见他还不动，哼了一声。带她来，勾起了她的心，却只给看不给碰，真是坏透了。
“你敢拿火折子吗？敢拿我就给你，你去放。”苏晋衍挑眉，将火折子点着，“而且一会你点着了，就要马上站起身躲远了……”
明雁书看着那跳动的火苗，没说话。她也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方才的一点小任性不过是与苏晋衍在一起，就想让他让着自己罢了。
“算了，我还是看你放吧。”
她故意走远了，坐在廊下，有几分得意，“我在这看。”
行吧行吧，在哪看都行。苏晋衍转回身，继续任劳任怨地点烟火。
他的身影逆着光，火树银花在他身后绽放。明雁书望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明都是一样的烟花，可明雁书却觉得怎么都看不腻。
不知什么时候，新年的子时悄然到来。山寺敲响了钟，远处蓦地升起一道光，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响声，烟花在空中炸开。
与他们在院子里放的喷花不同，烟花绽放于天际，天空忽明忽暗。
“雁书，新年好。”苏晋衍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新年好。”明雁书抬头望向他，目光盈盈。
四目相对，苏晋衍忽然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明雁书惊得捂住脸，“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苏晋衍倒是很诚实：“……我想亲你啊。”
“……”
明雁书还来不及说话，爆竹声又响起。洛州不比京城，隔着刺史府的墙，就有人点了爆竹。爆竹声响亮，明雁书又惊得直往苏晋衍怀里躲。苏晋衍抬手将人抱住。护着她的耳朵。等爆竹声暂停的空档，他又低头问道：“可以吗？”
可不可以怎么还问她。难道要让她说可以？她没说，他不也亲了吗？哎呀，反正天黑了也没人……明雁书跺了跺脚，却还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在烟花光中，苏晋衍看见了，弯着桃花眼，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第46章 如果骗你怎么办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虽然这样的事已经不止第二回了,但此刻心境已是大不相同，竟是比第一次还要生涩心慌。
墙外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停了片刻,又在更远的地方响起。墙内的二人却已无暇顾及。双唇相贴,舌尖纠缠,水声在彼此之间的距离听得十分真切。仰着头的姿势久了十分难受,明雁书终是不敌，败下阵来。蓦地，苏晋衍松开她，指尖按着唇,“嘶……真不留情。”
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明雁书面上潮红未褪,轻哼：“是啊，那你以后别亲了。”
苏晋衍没接话,只是抚摸唇角，眼帘垂着，眉心还微微蹙起。
他生得俊美,这样子，分明就是想惹人怜惜。
自己慌乱之中似是咬了他一下，莫非咬得太重了？明雁书见他没反驳自己,想到平日吃饭不小心咬到唇肉都痛得很，又有些愧疚。
“是不是很痛？我不是故意的。”她赶紧去拉他的手，“破了吗？”
苏晋衍见好就收。他放下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若是故意的，那定是十分讨厌我了。”
“怎么会？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明雁书借着微弱火光没见到伤口，心中微松。
“对,你不讨厌我。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苏晋衍顺杆儿爬得快，想起她从未亲口说“喜欢”，之前都被狡猾地避开了，便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她说。
明雁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此刻他目光灼灼，明雁书躲避不开，脸上如染了胭脂一般，“我——”
“我喜欢的人是你！”
掷地有声，却不是明雁书。
“……”
空旷寂静的院中蓦地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苏晋衍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没想到，心上人的情话没等到，等到了一个男人的回应。
被他这么一打岔，明雁书的嘴就闭上了，而且眼角眉梢还带了打趣他的笑意。苏晋衍这下眉头是真的皱了起来。
“没想到，苏郎这么受欢迎。”明雁书轻声道。
苏晋衍横眼看她，“怎么，你吃味了？”
“是啊。”明雁书故意凶巴巴地戳着他的胸口，眼中的笑怎么也掩不住，“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不准喜欢他。”
“……”苏晋衍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不过，他已经听出来这坏他事的声音是谁了。
“你别再往前去了。”卓福小跑着上前，拉那姑娘的手，“今日大人在后院呢。”
过年，那姑娘穿着一身新袄，模样娇俏。原本堵气往前走，却在听到苏晋衍的名字时立刻停下了脚步，就被卓福拉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