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潍没有理会那侍婢,随意又指了一个,问道:“你来说,郡主为何会对顺喜的话深信不疑?”
侍婢支支吾吾的:“那是因为,是因为……”
沈朗潍压低声音道:“你既答不上来,那可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赵达常随他一齐审问犯人,两人间形成了无形的默契,沈朗潍话一说出口,他便当即取来一鞭。
侍婢吓到,连忙也跪下:“郡主心慕官人,遂一听官人相约,便也没有多想,欣喜去赴约了。”
沈朗潍声音更沉:“郡主心慕本官,你们身为她的贴身侍婢自然是知,但顺喜不过洒扫,他又如何得知郡主心意如何!”
“官人饶命,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顺喜怎么会知。”侍婢呜咽着,心都绝望。
顾颜来到审供阁外时,只听里面女子哭泣不断,哀嚎遍野。
她当即让林成敲门,喊了一声:“沈统领。”
是赵达打开的门:“特使。”
顾颜微微颔首,随后走进那阴暗中。
“审得如何了?”顾颜问沈朗潍。
沈朗潍指了头一个跪下的侍婢:“她没有嫌疑,其余还在审。”
顾颜疑问的看向沈朗潍,沈朗潍微微一笑,审供阁阴暗的天当即焕发一抹亮,他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解释:“顺喜是禹州人士,我却诓她们是幽州。”
以虚探实,顾颜懂了后,紧着又指了指莲蓬:“沈统领,她从小就在郡主身边服侍,想来也不会背叛郡主。”
前世顾颜掉落荷花池那次,蔺双儿也是一齐溺了水,莲蓬为救她,当即下水营救,还险些搭了自己的命。
莲蓬听到顾颜的话,感激落泪:“多谢特使替奴婢澄清,其实我们姐妹几个都对郡主忠心,绝不会勾结外人绑架郡主的。”
“那你们可有将我白日的推断与旁人告知?”顾颜柔声说着。
莲蓬等人全部摇了摇头,“奴婢没有。”
第122章
顾颜不禁皱眉,难不成顺喜本就打算今夜行绑架之事,与她白日时查到了线索无关?
侍婢们前后站了两排,顾颜在环视了一圈后,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你家郡主还有一个近身侍婢,好似叫石榴的,而今她为何不在?”
顾颜记得很清楚,前世石榴常跟在蔺双儿身边,长得明眸皓齿,相貌是不俗。前世好像……好像也是这个时候,突然就见不到她身影了。
“石榴她,她……”莲蓬垂着头,似有难言之隐。
见人不配合,沈朗潍阴沉的声瞬起:“典狱司岂容你瞒哄,速速回特使所问,石榴而今何处!”
莲蓬畏惧沈朗潍气势,遂紧忙答道:“石榴日前摔碎了茶盏,还害郡主从楼梯处摔落,郡主一时恼怒,于是便将她关押到了冷室,如今人还在里关着呢。”
寒天将人关押至冷室,这阴损手段还真是蔺双儿做出来!顾颜虽不耻蔺双儿如此手段,但职责所在,她必须将人安全救回来。
又想了片刻后:“你们当中谁是禹州的?”
侍婢们微微抬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竟又垂下了头,一言不语。
顾颜接着道:“莲蓬,你是这紫韵阁的管事,想必对她们的情况都了解,你来说。”
“好像只有石榴是禹州的,奴婢也是听石榴偶然提起过一次。”莲蓬不敢隐瞒,弱弱说着。
“又是石榴?”顾颜沉吟一声:“在白日时,你们之中可否有谁见过石榴?还将本官查出线索一事与她尽数告知。”
话落,却没侍婢回她的话。就在这沉寂中,有一侍婢鬼祟抬了抬头,不想就这微微一下,却被沈朗潍精准捕捉到。
“你,抬起头来!”
顾颜顺着沈朗潍的目光,来到那名侍婢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侍婢埋着头:“回官人,奴婢名叫樱桃。”
顾颜:“樱桃,本官问你,你今日是否见过石榴?”
过了几秒后,樱桃才点点头,诺诺道:“奴婢只是去送药,石榴问起郡主,我才多嘴与她说了几句,奴婢真的不是有心,还请官人放过。”
“送药?你为何要送药?”沈朗潍开口问道。
樱桃更加紧张了,说话都不禁磕磕绊绊:“郡主罚了石榴板子,奴婢是去送金创药的。”
顾颜暗叹:“不过是无心之失,蔺双儿不止将人关押至冷室,还打了板子,又冷身上又有伤,这同谋杀又有何区别呢。”
既有了进一步线索,沈朗潍便吩咐赵
达先将人收押,待查清后,才准许她们回府。他与顾颜出了审供阁后,便立即唤林成过来。
“统领、特使。”林成双手抱拳。
沈朗潍:“搜查的如何了?”
林成回道:“司卫已带人将七星桥方圆几里搜了遍,因统领提前吩咐不要惊扰百姓,除去入屋搜查,司卫并没有发现郡主任何踪迹。”
七星桥地处偏僻,周围只有零星几处商户,每逢上元节,朝廷才会在此开辟夜市,以供百姓游闹,其余时候是最冷清不过了。
沈朗潍点点头,随后吩咐林成备马,他要亲自去王府审问石榴。
顾颜:“我陪你一同去吧,顺喜的房间我也想再仔细查一查,他既敢绑架郡主,事前必是做了准备功夫的,或许能从他房里寻出线索来。”
沈朗潍微微颔首,与她一起往外走:“阿颜,你又怎会清楚郡主还有另一个近身侍婢?”
他这话看似无心,顾颜却是身体一抖,她怔愣了几息,待缓过神后,微微一笑:“祖母寿辰宴那日我见过石榴一次,人倒是精神,因此便记住了。”
“祖,母?!”沈朗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顾颜刚刚唤的,正是祖母。他记得寿辰宴时,她也是差点脱口而出。
再者,石榴不过婢女,顾颜记得她的长相倒有可能,但连名字都清楚,这也确实不符常理。
沈朗潍心里暗暗存疑,却也不曾道破:“根据我们现有掌握的线索,石榴很有可能就是顺喜的内应,也不知今夜一事是二人合谋,还是……”
顾颜打断他的话:“石榴身上有伤,倘若郡主失踪,王爷必定是要报官,她跑不远的。我估摸她应该不清楚顺喜会绑架郡主,但,顺喜为何要绑架郡主,我总觉得关键很可能就在石榴身上。”
沈朗潍亦是这么觉得,事不宜迟,他们旋即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去肃亲王府。
夜雾下,城西一处破败的残庙中。
庙里四处漏着风,风在尽情的嘶吼,吓得石像前跪坐的妙人更加惊骇。
蔺双儿双手反绑于身后,发髻凌乱松散,面上早已失了精致,脸颊处的几抹黑痕更衬得她此刻是苍白无力。
她奋力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手腕处那烦人的束缚。
就在她用力时,庙内本就稀薄的光线突然被人遮挡,蔺双儿停下扭动,抬眼看向顺喜。
“顺喜,你竟敢掳劫本郡主,本郡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顺喜嘴角不禁上扬,显然这个养尊处优的郡主此刻还没意识到,主动权而今掌握在谁手中。
“哼,郡主,我呸!”顺喜啐了一口:“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嘛,如今我弄死你,正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闻言,蔺双儿又加了力想要挣脱,却发现不论自己如何用力,绑在手腕处的绳依旧是纹丝不动。
“别费力了,那可是屠户用来绑野猪的绳,野猪都挣不开,更何况你呢。”顺喜不屑一哼。
“你究竟想要怎样?要银子?要财宝?你说个数,本郡主全都应你。”蔺双儿被他的话吓到,惊慌失措说着。
顺喜走到蔺双儿身边,蹲下身,恨恨看着眼前满眼惊恐的女子。他顺手摘下蔺双儿的发钗,放在手里把玩:“我可没你那般俗,这钗也算你的随身之物,想来王爷见到后,不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吧。”
“你想要做什么?”蔺双儿疑惑看着他。
“你该庆幸我还能留你的命。”
顺喜眸色阴沉的说完这句,旋即便起身离开破庙,消失的无影无踪。
肃亲王府,冷室。
顾颜双眉紧皱的站在那里,眼前的情形,不禁又让她想起前世那个冰冷的牢狱,一样的瞩目惊心,同样的惨绝人寰。
“石榴,你还好?”顾颜睫毛微颤,眼底全是疼惜怜爱。
石榴趴在那里,其背部、臀部的衣衫全被污血染红,刺鼻的血腥充斥着整间冷室。
“你们是?”石榴嘴里喃喃道。
顾颜抑制住夺眶的泪,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身,温柔说着:“你身上可疼?”
石榴艰难动了动身:“不疼。”
顾颜从进冷室的那一刻起,好似就变了一人般,沈朗潍察觉出她的异样,却也不知该从何问。
“我们是典狱司来,你可否认识顺喜?”顾颜问道。
石榴:“认识。官人,他可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