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梳妆生了一些小插曲,但顾颜还是来及,紧赶着在酉时五刻前出了府。
沈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何潋见顾颜出来,立即迎她上马车。
沈朗潍在里掀起帷幔,然后接过顾颜的手。
在他们乘坐的马车后,还跟有一辆,规格不大,很明显是与云月、云朵准备。
云月、云朵见顾颜安全,她们也识相去坐后面那辆。
“你等的可急?”顾颜坐在沈朗潍的身边,笑说。
沈朗潍一直紧握着手不松,他已然有五日没见顾颜了。
“我也是刚刚才到。忘了与你说,今晚然娘也在。”
顾颜一喜:“你不说我都忘,自从齐州一别,竟是许久没未见然娘。她而今可好?”
沈朗潍:“义父气然娘去陇南,于是罚了她几月禁闭,这不才放出来。”
顾颜:“按理三皇子也是卓尔不群,你义父为何不喜然娘与他交往呢?”
“义父也不是一开始便反对,否则我也不会带相廷去见,只是不知为何,义父突然就不许然娘再接近相廷。我也曾试图打探,不料反被义父识破,还因此罚了我抄写一月经文。”
沈朗潍见顾颜又穿了他送的斗篷,于是接着问她:“阿颜,这斗篷?”
顾颜一眼就瞧出他的小心思来:“那日将它送与石榴,不过是情急。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我怎舍得真的送人呢。”
沈朗潍眉梢眼角染上笑意:“阿颜这么说,倒成了我的不是,咱们都回盛京这么久,我才送你一件。”
顾颜微微起身,与他鼻尖落下一吻:“谁说,你不是将整个人给我,我已足矣。”
沈朗潍心跳猛地加速:“阿颜。”
车轮滚滚向前,车厢外天空星辰闪烁,车厢内的氛围娓娓耀人。
蔺相廷去陇南前,已在宫外设了府,每当逢年过节时,他才会进宫陪伴母妃,其余时候,便都住在府里,既方便,又少了规矩约束。
等沈朗潍、顾颜他们到时,谢优然已经在。方世瑜自从方老将军去世后,除了日常工作外,便很少出现人前,今日他也是难得出席。
蔺相廷将二人迎到桌前:“六郎、顾小姐,今日就我们五人,你们可切莫拘礼,就如同在陇南般,咱们好好聚一聚。”
“阿颜,你怎么是同公子一起来。”谢优然嘴角噙着坏笑。
顾颜:“我们不过是偶然遇到。然娘,刚刚沈公子已经告知,你去陇南无非为保护我,却不想因此害你受了罚。”
谢优然拉她到自己身边坐:“除了每日跟在义父身边闷一些,其余也不算罚。阿颜,你若觉得愧疚,不妨陪公子去见义父,义父若得知你的存在,他的心思也不好一味在我身上,我啊,也就解脱。”
“义父?然娘,你竟还有义父?”方世瑜在旁插了一嘴。
谢优然一个眼神递过去,吓得他连忙又堵上嘴。
顾颜却是一笑:“好久不见方先生玩闹,而今好似真的回到陇南一般。”
方世瑜抿了抿嘴,见谢优然不再盯着他,才凑近顾颜身边,小声道:“阿颜,我哪里是不玩笑,有这么个狠毒的母老虎在旁,就我这弱不禁风的身板,哪里敢与她玩闹呢。”
谢优然又是同样的手起筷落:“方世瑜!”
第125章
月朗风清,转而宴快过半,就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
间,顾颜也渐渐进入了状态。她红着脸,笑求着谢优然教她拳脚功夫。
气氛到了,方世瑜也在旁一起缠着,两人一左一右,谢优然招架不住,起身携他们往外去。
沈朗潍、蔺相廷还坐在席间,笑颜看着院外三人习闹。
“相廷,我刚刚进府时正巧碰到了郑清源。”
蔺相廷点头:“我在陇南时曾多次考验郑清源,他的确有谋,我同六郎的想法一样,不忍其明珠暗投,遂召他来盛京。此次幽州之行亦是他从旁出谋,倒帮我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朗潍:“能得相廷盛赞,也算他的造化。”
“六郎,今日早朝时,关于张大人弹劾太子扰乱科考一事,你是如何看?”蔺相廷目光依旧向外,表情淡然。
沈朗潍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圣上近年来广纳贤才,极为重视科举考试,太子明知会犯圣怒的情况下,却还一意僭越。”他接着又饮一杯,声继而放沉:“太子背地做了多少见不得人勾当,你我不是不清,这腌臜事一旦有人撕破口,风起泉涌,纵是太子也怕无力回天。”
蔺相廷举杯,敬沈朗潍:“这件事我倒有不同看法。父王与太子寄予厚望,单凭梁越国虎符一事就不难看出,且与科考安插举荐自己人,其行为虽带争议,但也不至动其根本。若要风起,怕是难。”
沈朗潍与蔺相廷对视一眼,嘴角轻扬,慢悠悠道出八个字:“人高惹祸,树大招风。”
正厅内两人这般高谈阔步,可院外却又是另一道风景。
顾颜活了两辈子,上辈子是规规矩矩耗在内宅,这辈子虽说经历大风大浪,但她也总是被救的那个。谢优然教了她一套防身拳法,她耍起来,别说武艺超绝,就连花拳绣腿都够不上。
方世瑜的境况比起顾颜,那也是不遑多让。论医术,全大晋也寻不出几个比他强,可奈何这功夫……
谢优然面对这两个打拳好似在跳舞的,慢慢失去了耐心。
“这功夫你们谁爱教谁教,我是不伺候。”她急得回到厅内,对着沈朗潍、蔺相廷嚷嚷道。
方世瑜、顾颜也紧跟着进来。
顾颜还在琢磨伸出左拳后,下一步又该到什么。方世瑜却道:“然娘,你别撂担子啊,你再看看哪里不对,我定认真耍。”
谢优然坐下,饮了一大口酒:“你那是认真不认真的问题!方世瑜,人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得放手时须放手。”
“哈哈。”蔺相廷一声大笑:“然娘既然不想,世瑜,你也别逼她,待明日我选几个好的,定把你训练成高手。”
沈朗潍见顾颜还在自顾自比划,不禁走到她身边,笑说:“你没有学武基础,然娘的拳法虽好,却不适合你。我这里倒有一套擒拿,等你出师,高手虽还是不敌,但应付那些鼠窃狗偷足绰绰有余。”
“出师?”顾颜掩嘴一笑:“那我岂非得改口唤你师父。”
沈朗潍护在顾颜身边,引导她坐下:“如此,也不是不可。”
顾颜轻睨一眼,转身就去找然娘敬酒。
厅内气氛又渐渐热络起来,欢声笑语中,有侍卫前来通传,沈朗潍竟都没有提前察觉。
“启禀殿下,四皇子来访。”
闻言,众人立马顿住。
顾颜暗道:“四皇子,蔺相甫!
蔺相廷看了沈朗潍一眼,然后对侍卫道:“快请进来。”
“三哥,我不请自来,你可千万别恼。”
厅外一声清亮传来,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来人一袭月白鹤羽云锦袖衣,身披玄色狐毛大氅,墨发半束半散,既庄重又洒脱。
众人随着蔺相甫进厅,也都起身相迎。
蔺相廷:“四弟今日怎么有雅兴来我这里。”
蔺相甫脱下大氅,递与身后的小厮:“刚去肃亲王府看了双儿姐姐,回府正好路过三哥府上。”
“郡主遇袭一事我也耳闻,奈何父王派我去幽州,也不得空去探望,她人如今可好?”
蔺相廷迎他坐在自己身旁的位置,待两人先坐,沈朗潍他们才又坐下。
“双儿姐姐一切都好,说来此事还得感谢沈统领。”这时已经有侍婢拿来新的酒盏碗筷,蔺相甫举杯,敬沈朗潍:“沈统领破案神速,踔绝之能,相甫实在钦佩。”
沈朗潍同样举杯:“四皇子谬赞。”
“方先生我是知,但这两位姐姐又是?”蔺相甫放下酒盏,笑问道。
谢优然身份不好言明,顾颜便起身吸引蔺相甫的注意。
她微微欠身道:“顾颜见过殿下。”
蔺相甫忙请她坐:“原来姐姐便是顾特使,相甫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也算咱们间的缘分。”
“这位是然娘,是顾特使朋友,在陇南时亦帮了我不少忙。”蔺相廷简单一笔,就将谢优然身份带过。
谢优然不屑什么礼仪规矩,她只微微颔首,就算是彼此见过。
好在蔺相甫也不计较,还道:“然娘一看便知性情中人,今日得遇两位姐姐是我荣幸,相甫敬大家。”
蔺相甫举杯,众人亦随他起杯饮尽。
顾颜饮酒之余,不禁打量起蔺相甫,这样一位清新俊逸的美郎君,却在一年后中毒身亡,而她则会成为那个万人唾弃的凶手……
待宴散时,明月高悬,街上不见任何行人踪影。
方世瑜饮多了酒,一人回去不安全,于是便留在蔺相廷府上歇息。
义父气还未消,然娘在蔺相甫来后不久,便寻借口先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