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潍目光依旧盯着马车周围,微微摇了摇头:“他明知石榴有伤,却还以她为求,他这是在等!”
等一个稳操胜券,等一个万无一失。
约又等了一刻钟,顾颜远远看到,七星桥处竟真的出现了一个鬼祟的影。画师根据王府里人的描述,早就将顺喜模样画下来。
待那影走近,顾颜看清,他果真就是顺喜。
沈朗潍以指为势,司卫们得令,纷纷从四周涌出。
顺喜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当即撒腿跑路,不想却被司卫围住。
沈朗潍亦走了出来,顾颜就跟在他后。
“顺喜,速速束手就擒。”沈朗潍镇定道。
顺喜哼一声:“哼,抓了我,你们就永远也别想知道蔺双儿的下落。”
沈朗潍嘴角噙着不屑:“她就算死,于我又有何干!典狱司的职责是擒拿你归案,假使能救郡主最好,倘若不能,亦没人敢追究我的不是。”
顺喜直接哑然:“你……”
“顺喜,是你吗?”
马车内传来幽幽的声音,顺喜听出来那是石榴的声音。
“石榴。”
顾颜旋即来到马车旁,然后掀起帷幔。
“石榴,你的伤可好?”顺喜见石榴趴在马车里,眼里满是担忧。
石榴抬起头,劝道:“顺喜,我明白你是逼不得已,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好不好!”
顺喜道:“石榴,我若不绑架蔺双儿换取你的自由,你会被她折磨死啊!”
石榴用力抬起一只手,指了指顾颜:“这位是顾特使,她已经让大夫帮我治疗,我的伤很快就痊愈,你不用担心我。”
顺喜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顾颜:“石榴,是否是他们逼你,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石榴笑了笑:“我的伤已经全部包扎好,你不信可以过来看一看。”
顾颜身边就有两名司卫跟着,她见顺喜犹豫了,就明白石榴在他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看了沈朗潍一眼,见其没有反对,遂带司卫远离了马车旁。
顺喜见威胁解除,忙跑去马车里看石榴。
“顺喜,顾特使清正廉明,她一定会体谅你的处境,从轻处理。你也不要再为我平添杀孽了,好吗?”石榴耐心劝道。
顺喜见她的伤真的被包好,心也稍稍放下。
“石榴,你不用担心,蔺双儿的命还在我的手里,我有把握带你离开,去一个没有压迫,没有欺辱的地方,重新开始。”
石榴忙道:“顺喜,你想做什么?”
顺喜目光盯着马缰绳:“驱马,带你走!”
第124章
顺喜的话才落,人就已经蹿到前,他双手抓起马缰绳狠狠勒紧,旋即大呵一声,驱马想要闯出包围圈。
岂料沈朗潍早有先见之明,马儿不过跑了两步,马车后轮的车轴竟断裂开。顺喜握着绳有施力点暂且可以保持平衡,可车内的石榴就没他这般幸运,整个人向后仰去,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水来。
“石榴。”顺喜担心石榴伤势,想去车厢内照看,哪料五六把剑已经抵在他的脖颈处。
“快放我们离开,否则蔺双儿她死定了。”顺喜威胁道。
沈朗潍淡定走到顺喜身前:“你当真觉得本官寻不到你的藏匿地点。”
顺喜哼笑一声:“大人既有自信,想要试一试也无妨。”
沈朗潍不语,此刻他的目光已被西边突然出现的烟火吸引。那是典狱司独有用来传递消息的,看来他们已然寻到了蔺双儿。
“顺喜,本官再与你一次机会,郡主究竟在何处 ?”
顺喜不屑一凛,不与沈朗潍作一丝配合。
石榴艰难爬起身,她双目含泪,恳求道:“顺喜,你就告知官人郡主的下落吧,我们逃不了的,不要再添杀孽了,好不好。”
闻声,顺喜扭头看向车厢,他望着车内那楚楚可怜的人,又见石榴后背鲜艳的红,泪混杂着鼻涕,竟是不受控制的落下。
“顺喜,本官答应你会好好照顾石榴,不再让她受郡主的欺负。你告诉我们,郡主她究竟在何处?”顾颜亦来到马车旁,柔声劝着。
沉默了半晌儿后,顺喜终于想通,卸下沉重的防备:“郡主在城西原保安寺中,十年前保安寺挪了新寺,原址因此就荒废了。”
沈朗潍示意司卫押顺喜回典狱司,顺喜在临走还不忘提醒顾颜:“官人,石榴以后就劳您照顾了。”
顾颜:“你放心,我会去求王爷要了石榴。”
顺喜转泣为喜:“多谢。”
石榴扶着马车车壁,看着顺喜的背影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本以为顺喜怎么也会与她道声别,可现实却是,他竟连一眼都不曾看。
这时有司卫又牵来一辆马车。
“你的伤口又恶化,他们会带你回顾府养伤,王爷那边我自会周旋,你且安心就是。”顾颜对石榴道。
有两名司卫搀扶石榴下马车,待走到顾颜身前时,石榴忍着痛,重重与她鞠了一躬:“多谢顾特使,您的这份恩情,奴婢此生不忘。”
顾颜微微一笑,转头嘱咐司卫道:“劳烦两位路上小心驾车,勿让马车颠簸再加重伤势。”
司卫占着手不好作揖,于是颔首道:“卑职遵命。”
在石榴的马车缓缓驶离七星桥后,顾颜揪着的心才放缓。
“阿颜,你不跟着一起回府休息吗?”沈朗潍走过来,帮她拢了拢有些散落的发,心疼道。
顾颜摇摇头:“郡主的事毕竟是我去查,她被顺喜绑架,总归也是我的疏忽,我想先去王府看望郡主。”
沈朗潍握起顾颜的手,与她并肩往前走:“人已经抓到,审问自有刘恒义在,我陪你去王府。”
顾颜眉尾轻挑:“这样甚好,有沈统领在,郡主想来也不会与我太为难。”
沈朗潍大笑:“阿颜,你还说你不吃醋。”
顾颜轻哼:“沈朗潍,你为何总这般自作多情。”
“哈哈,阿颜难道不喜欢。”
顾颜:“嗯?这个……”
此时的天朝霞满布,七星桥下,有两个缱绻的影并肩而行,分外的养眼,格外的甜蜜。
*
入冬后的盛京,是一天比一天冷。经过一月来的疗养,石榴的伤总算赶在年前彻底好。
顾颜早找机会同肃亲王要了人,肃亲王感念典狱司救回蔺双儿,不过一个侍婢,也就大方应下她所求。
正巧杨柯院里少了侍婢,顾颜便让石榴过去伺候。
近年下了,典狱司也是一年来少得的清闲。因着顾颜再三强调,不许沈朗潍再翻墙进,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倒惹了他怨气连连。
早前,蔺相廷奉圣上命去了幽州,足足呆了一月,才说回盛京,便等不及邀约他们二人于府相聚。
清音阁,顾颜正坐在妆台前,为今晚的饮宴作准备。
云月边与她梳妆,边道:“小姐,沈公子派何潋送了消息,说是酉时五刻于府外等,到时再一同去三皇子府邸赴宴。”
顾颜嗯了一声,微微一笑。
云朵见小姐幸福的样,不禁捂嘴偷笑:“这一月来,沈公子三日一信,五日一见的,怕不是年后就该同小姐商议婚事了。”
顾颜挑眉:“云朵,我瞧你这两日倒闲,不如我回了阿娘,把你调去门房陪阿安如何。”
云月瞧顾颜话里透着认真,立马就慌了:“是奴婢说错话,小姐可千万不要赶奴婢离开。”
顾颜旋即一笑:“别耍嘴了,快些帮我梳妆,皇子宴饮若是迟了就不好。”
云月从妆匣取来胭脂:“奴婢昨日去看了石榴,她在夫人院子里很适应,竹青姐姐待她也是照顾,小姐可以安心了。”
顾颜微微抬脸,方便她们上妆:“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云月:“奴婢问过石榴,她说沈小姐在郡主身边隐忍,不为多认识人脉。她还道,沈小姐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出身低门,却一跃成为王妃,顾颜从没有觉得她简单。
“那她同四皇子之间可熟?”
云月:“石榴说,她见过的只有中元节一次,几人是在朱雀街上偶然相遇,然后一齐喝了茶,之后两人有无相约,她便不清了。”
“小姐,你好端端打听那沈小姐作甚?”云朵不解道。
顾颜:“上次宴饮你们也见,沈容期举止落落大方,性子绝非是那谄媚阿谀的。蔺双儿难惹已是众所周知,沈容期不惜尊严也要伴她左右,其里当真就只为结识人脉?”
云朵想着顾颜的话,嘴上一快:“小姐是怀疑沈小姐想要谋夺王妃之位?”
“云朵,这话你怎能堂而皇之挂在嘴边。”云月谨慎瞧了四周一眼,小声斥道。
“是奴婢失言,奴婢失言。”云朵慌了一下,才盘好的发髻,就又散落。
顾颜安慰她:“这屋里就我们主仆三个,也不打紧。咱们不管沈容期意欲何为,但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