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潋脸色沉沉,但又不想驳顾颜面,只得乖乖离开正厅。
“他对你还算忠心。”麦冬拿起云月做的点心,那点心小巧,她一口能塞一个。
顾颜笑笑:“我与他是朋友,他自然不想我为难。对了,麦冬你出生凤来,我这里倒有一人想与你打听。”
麦冬吃得有些噎,又喝了口茶:“你想打听谁?”
顾颜:“谢绾芙,你可认识?”
“咳咳咳……”麦冬听到谢绾芙这名字时,明显是惊到,她一口气没顺,连咳了好几声,“你说,你要打听谁?”
顾颜又重复一次:“谢绾芙。”
麦冬缩了缩身子,警惕看了顾颜一眼,旋即又躲开,支支吾吾道:“你,你打听她作什么?你认识她?”
“我不是说曾遇到一位姓谢的高人……”
不等顾颜话完,麦冬立马打断,眸里满是不可思议:“你见过她?按说这不可能啊?死人还能遇到?”
她竟知晓谢绾芙已死!顾颜连忙问道:“你既然知道她去世,你们间定是认识,麦冬,她究竟是谁?”
麦冬眼神闪躲着:“我,我不能说。”
“为何?”顾颜趁势追问。
麦冬皱眉想了好久,后来索性起身:“爹还在家等我,我要回去了,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此时何潋正巧从厨房出来,顾颜当即示意他拦下。
何潋旋即出臂,将人逼停。
“你快让开,否则我不客气!”麦冬怒道。
何潋不屑一笑:“那便让我瞧瞧你有多么不客气。”
见威呵不顶用,于是麦冬手握成拳,用力向何潋推搡,奈何她气都喘,何潋人却依旧纹丝不动,屹立不倒。
顾颜也赶过来:“麦冬,我不想伤害你,但请你如实告知我一切。”
麦冬无奈,看向顾颜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颜:“我要知道她究竟是谁,当年又发生何事。”
……
柳地府衙,殓房。
方世瑜验完尸,接过捕快递来的巾,擦了擦手:“经我反复所验,确认死者为自杀。”
身旁的沈朗潍眸光沉沉,一言不发。
蔺相廷先开口:“既然是自杀,王刺史,我们今夜就离开,还请你去备马车。”
王怀安哈着腰:“夜都深,殿下何不留下住一晚,也好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
蔺相廷第一个走出殓房:“凤来命案未破,本宫还要尽早赶回。”
王怀安:“殿下亲力亲为,鞠躬尽瘁,实乃我大晋之福。”
蔺相廷摇头一笑:“王刺史这话可不敢当。魏捕快怎么说也算府衙老人,劳烦刺史体恤,尽量多些慰问。”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王怀安谗笑道。
“六郎,你在想什么?”蔺相廷往后瞧,见沈朗潍皱着眉,于是停步问道。
沈朗潍快走两步来到蔺相廷身旁:“没什么,只是觉得魏延的死太过蹊跷。”
“回禀沈统领。”身后一直跟着的捕快上前回道:“据卑职查明,魏捕快的身体一直不佳,头些日更是咳嗽不停,看过大夫,药也喝了不少,却依旧不见效。卑职大胆猜想,这可能就是魏捕快轻生的根由。”
因病厌世,这理由倒能说通。
沈朗潍嘴角轻佻:“你倒机警,叫什么名字?”
“回统领,属下谢昧。”
沈朗潍沉默了片刻,“是个好名字。”
从府衙出来后,蔺相廷见沈朗潍表情仍就严肃,于是开玩笑说:“怎么,你看上那个捕快了,不如我替你要来?”
沈朗潍嘴角一凛:“看上是看上,不过是对他的名字感兴趣。”
蔺相廷:“哦,我当时顾着同王刺史交谈,也没注意。”
沈朗潍:“他姓谢,且听他的口音,你不觉得有些熟悉?”
凤来独有习惯,发音称“了”似像“呢”。
刚刚谢昧下意识想读呢,后来才又改了口,不想仅这细微变化就被沈朗潍精准捕捉。
蔺相廷奇怪:“事前王刺史查案,还特意问了府衙有无凤来人,要不也不用费周折请我们来,这谢昧为何要隐瞒此事呢?”
“许是因为其低调,不想出风头,才同王刺史隐瞒,但看他刚才表现……”沈朗潍摇头笑了笑,继续道:“若非如此,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可能。”
方世瑜赶紧问道:“什么可能?”
沈朗潍:“他的身份不能与外人知。”
蔺相廷:“这有何难,我让王刺史好生查下这个谢昧就是。”
*
何潋将人拦下后,麦冬受制于人,只能道:“我可以与你说,但你保证,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尤其
是他。”
面对麦冬眼刀,何潋表现不屑一顾。
顾颜无奈一笑:“你去我房间,咱们好好聊一聊。”
“好。”麦冬朝何潋一哼,大步跟在顾颜身后。
两人进房间坐下后,顾颜也不寒暄,直接问道:“麦冬,谢绾芙究竟是什么人?”
麦冬叹了口气:“也是爹告诉我,论亲戚,我还得唤她一声表姑姑。
听说姑姑当年爱上一个外乡人,但家里长辈不允,姑姑入情极深,不惜同家中断绝关系,跟着那人去了盛京。”
顾颜:“你又为何知道她已经去世?”
麦冬:“是释尘伯伯说,姑姑被外乡人骗,还因此丢了性命。”
顾颜当即一惊:“你认识义,认识谢释尘?”
麦冬先点头,后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我倒没见过,全是听爹说,听说他人得了病,也不幸死在盛京。”
顾颜眉皱得极深:“所以,凤来村所有认识谢释尘,都知道他去世的消息?”
麦冬不确定地道:“应该是吧。”
“爹说姑姑人很好的,我虽未见过真人,但却看过她的画像,她长得跟你一样美。”麦冬夸完顾颜,接着道:“姑姑遇人不淑,况且私奔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再告诉其他人?”
顾颜瞧她机灵,不禁笑了笑:“我也不想骗你,这事我得告诉我阿兄,但我保证,只会告诉他一人。”
麦冬:“你阿兄?爱笑那个?还是冷脸那个?”
顾颜:“……”
第147章
柳地距凤来不远,但等沈朗潍他们赶回,月也早高。
顾颜悄悄嘱咐何潋,等沈朗潍回来后,不论多晚,务必来她房间一趟。
今夜月圆,照得小院锃光瓦亮。
“阿颜,你可睡下了?”见顾颜房内映有微弱烛光,沈朗潍轻轻敲了敲门。
不久门便从里打开,顾颜露出明媚的笑:“先进来再说。”
沈朗潍大步迈进,又顺势将门关好。
晚膳时顾颜便帮他留了参汤,汤是一直煨在火炉上,不冷不烫,如今正好。
“府衙的案子如何了?”
沈朗潍坐下,端起汤饮了一口:“死者死因尚无可疑,但我总觉这里还有隐情。”
顾颜递给他一方手帕:“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朗潍接过,擦了擦嘴角,无奈道:“死者姓魏,正是当年府衙的那位老捕快。”
“老捕快死了?”顾颜睫毛微微一颤,忙又问道:“死因确定无可疑吗?”
沈朗潍:“方世瑜验过,确认他为自杀。府衙捕快也调查,他确为病痛所折磨。”
才说与他询问当年之事,人就这么死了?!
顾颜:“那当年的柳地刺史如今又在何处呢?”
沈朗潍摇了摇头,顾颜略微一想就明白。事情都发生二十七八年,大晋真正做到年少有为的又有几人呢,官拜刺史,想必他当时年岁就不轻,如今怕早已不在世。
顾颜叹了口气:“对了,差点忘了,我约你来是有要事询问。”
沈朗潍不忍顾颜忧思,遂收起沉色,朝她微微一笑,心疼道:“究竟何事惹你烦恼,都这么晚还不休息。”
顾颜沉吟一声,小心问道:“是关于马老,我想问,他老人家是否一直于宫中任职?”
“马老?”沈朗潍微微错愕:“马老从小便随圣上身边服侍,阿颜,你怎好端端问起他老人家来?”
顾颜抿唇:“麦冬曾来寻我,我从她口中得知一个重要讯息。”
她又将麦冬说的尽数告知后,“六郎,我有一个大胆猜想,马老很有可能就是谢前辈的爱人。”
谢绾芙为情郎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到了盛京后却发现情郎身份,竟是,竟是宫中内侍!这结果换作是谁都受不了,她一时想不开,或为情自杀,或心郁难解,身消魂散……
“阿颜,你的猜想未免太荒唐,马老是……他又怎会动男女之情。”
顾颜认识沈朗潍两辈子,还是第一次从沈朗潍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错愕神情。
但她却持不同:“马老心又不是铁做,都是有血气的人,他又为何不能动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