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徐大人为何笃定短刃不是魏延所有,许是他多年珍藏,亦或者买过不曾与别人告知。”
徐权从得意一笑:“特使大人还真说对,那短刃确为魏延珍藏,且短刃真正的主人,正是谢释尘。”
“什么?短刃是谢释尘所有?”顾颜听得云里雾里。
徐权从:“特使去过凤来,想必对当年之事亦有耳闻,谢释尘正是用的那把短刃砍了谢福平一指。当时短刃作为物证,是由魏延保管,可不知何因,刺史竟下令终止此案,因此短刃便一直留在了魏延处。”
顾颜脸色微变:“就算如此,那也无法证明他的死是被谢释尘所逼。”
徐权从:“特使有所不知,那把短刃是西域匠人所制,匠人通常会在握柄处留有空间,以便日后放置暗器。魏延那把是同样的原理,我派去的衙役在撬开短刃后,真在里发现魏延血书。”
“血书?!”顾颜一脸茫然地看着徐权从。
徐权从知道顾颜不见血书不会死心,于是走到书柜前,从里取出锦盒递与她。
“谢释尘逼魏延割腕,他强撑下一口气,只待人离开后,亲笔写下谢释尘的罪状。”
顾颜打开锦盒,看着那由鲜血造就的文字,心底不禁生寒。
“可否确定为魏延亲笔?”
徐权从点了点头:“得到血书后,衙役于柳地又广贴告示,试图寻找案发当日有无目击证人。皇天不负,打更的陈伯去府衙报案,说是当日见一老者从魏家出来,经他描述,容貌特征皆与谢释尘吻合。”
顾颜原本认为徐权从胡闹,却不想人证、物证齐全,倒令她措手不及。
“徐大人,我能否见一见谢释尘?”
徐权从为难道:“特使,事关府衙案情,按理这些我都不该透露。再者,沈统领与谢释尘关系匪浅,你作为她的夫人,是否也该避嫌。”
竟连朗潍与义父间的关系都打听,他们还真是准备充分。
“徐大人,顾颜有一事相求,谢释尘年岁不小,还请大人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前世她便在京畿府衙的牢狱里吃尽苦头,义父纵有内功护身,那也经不住他们几日摧残。
“这点特使大可放心,屈打成招这样的荒唐事,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我们京畿府衙。”
见徐权从这一副自傲样,顾颜打心眼里觉得恶心,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好在徐权从并未察觉,还颇大方的亲自送顾颜出府衙。
从府衙出来后,顾颜她们便匆匆上了马车。
云朵:“小姐,接下我们又去何处?”
顾颜垂思半晌儿:“回定国公府找父亲。”
云月忙道:“小姐,现在天色已晚,定国公怕是已经歇息,我们贸然过去,会不会太冒失 。”
谢释尘身份特殊,而今能说上话,且还知道那个秘密的,顾颜能想到,有且只有沈归川了。
“来不及了,纵是父亲怪罪,我也在所不惜。”
第157章
夜幕下,整个盛京都被黑暗笼罩,太子府却是灯火通明,丝竹管弦声不断。
正厅内,一个个如花般娇嫩的女子,她们着粉裙,戴花冠,轻歌曼舞,一颦一笑皆是倾城。
一曲毕,韩书从舞妓群中穿过,来到蔺相越身前,俯身低语:“殿下,事成了。”
太子闻言,不禁放声一笑:“这徐权从办事倒利索,那谢释尘也未反抗?”
韩书亦跟着笑:“衙役乌泱泱闯庄拿人,凭他谢释尘是谁,见到还不腿软。”
蔺相越举杯一饮而尽,对着台下舞妓,豪爽道:“好好好,赏!”
领舞的舞妓往前一步,动作轻柔如分花拂柳,声音软软道:“谢殿下赏赐。”
接着韩书朝其示意一眼,领舞的会意,立即带舞妓退下。
待人全部散去,韩书帮蔺相越斟酒:“殿下,属下已经将消息散播,想来幽州那位不日就可收到风声。”
蔺相越冷哼一声:“幽州一案涉及国邦,疑凶是北越国皇族,而今北越国都遣使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影响两国邦交,如今就看他沈朗潍怎么取舍了。”
韩书:“殿下此招精妙,属下佩服。”
蔺相越:“派人好好盯着幽州,有任何风吹草动,定要及时回报。”
韩书点点头:“殿下,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倘若沈朗潍当真狠心不顾,我们岂非功亏一篑?”
蔺相越轻轻晃动手中杯盏,清酒散着浓醇香气,泛起阵阵涟漪:“放心,本宫自有良策。”
*
京畿府衙距静安街有些距离,这一路车夫鞭子都甩冒烟,等到定国公府时仍就赶不及,门房小厮回禀,国公已经回房歇下。
顾颜不作犹豫,当即命小厮去唤,她则动身去往偏厅等。
小厮想,夜都深,主子都歇下,万一再因此惹恼,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顾颜都离开好几步,见小厮仍愣在那里犹豫不决。她无奈回身,允诺自己会承担一切后果,小厮得了定心丸,这才壮着胆子去卧房唤沈归川。
沈归川清梦被扰,也不为难下人,得知是顾颜求见,以他的了解,明白顾颜绝非任性,于是快速换好衣衫,匆忙赶去顾颜所在偏厅。
等他到后,顾颜开口先是请罪。
“阿颜深夜打扰父亲,还请父亲责罚。”
沈归川不在乎这些虚礼:“无妨。阿颜,究竟出了何事?”
顾颜沉吟一声,先将下人打发了,偏厅内只留她与沈归川,待最后一名小厮离开时,她还不忘叮嘱其关好房门。
她这一系列举动一气呵成,倒是把沈归川吓坏。
更深夜静,偏厅内就只剩他与顾颜,公公同儿媳共处一室,这又成何体统,若传了出去,他一世英名还要不要。
“阿颜,你这,这又是作甚!”
顾颜心系谢释尘,满脑子都是案子,自然没有想多。
“父亲,义父今夜被京畿府衙抓了。”
“什么!你是说谢释尘?他为何被抓?”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沈归川的脸色一下从慌张变为惊愕。
重生一事自然不可说,顾颜便只捡了重要的。
“阿颜只怕事有阴谋,又实在拿不定注意,这才深夜叨扰父亲。”
沈归川眼神变得灰暗幽深,良久才道:“如此道来,阿颜,你已然知晓朗潍的身世?”
顾颜点了点头:“父亲,此事来势汹汹,最终目标怕是朗潍,我们该早做打算才是。”
沈归川眉皱得极深,宽厚的额间沟壑浮现,随着他呼吸一深一浅。思忖片刻,他突然想到什么,忙与外唤,在小厮拿来笔墨纸砚后,接着他便书写密笺,并且让得心的侍卫连夜送往幽州。
幽州之行是圣上派遣,魏延一案发生已久,谋算之人偏这时发难,这背后居心可想而知。沈朗潍又重情义,沈归川担忧他违命回京,再中了敌人圈套。
对此顾颜倒真是欠考虑。
“阿颜。”沈归川负手而立,沉眸看向顾颜:“关于朗潍的身世……”
顾颜明白他有顾虑,忙道:“还请父亲安心,阿颜对此定当守口如瓶。”
沈归川欣慰点点头:“阿颜识得大体,为父也就心安。如今案子证据凿凿,且线索皆对谢兄不利,要为其翻案,就需要时间一点一点往深挖。”
顾颜:“父亲,他们怕不会与我们时间了。”若等沈朗潍办妥幽州疑案回京,他们的算盘岂非打破。
沈归川看向窗外的月,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待天亮后,为父便进宫与圣上禀明。”
能处心积虑谋划此局,想那背后之人的身份,无疑就是那几位中的一位。若想救谢释尘,除了圣上,顾颜亦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
“父亲,府衙那里?”顾颜还是担忧谢释尘会遭刑罚,毕竟徐权从可没多少信誉可言。
沈归川:“徐权从胆小如鼷,如你所说,他既知人与朗潍的关系,便不会轻待。”
有了他的保证,顾颜稍稍放了心:“时辰也不早,阿颜就不打扰父亲休息。”
沈归川颔首,另叫了几名侍卫护送顾颜回府。
回府的路上,顾颜思绪仍就不宁,还在想着魏延一案。
云朵今日也算见了世面,衙役黑压压一片进来捉人,可把她吓坏。
“小姐,你都不知,衙役冲进来时,奴婢正好打水,还险些撒了身呢。好在今夜然娘不在府,若被她撞见,就怕那些衙役一个也走不出怀来山庄。”
“然娘?!”顾颜被云朵的话点醒,差些忘了然娘。然娘性子直爽,是真敢杀进府衙救人。
忠叔曾说她不在府,这偌大的盛京城,她又能去何处?
难不成,三皇子……
顾颜示意云月掀起帷幔,然后问车夫:“走到哪里了?”
车夫回禀:“夫人,刚到福安街。”
蔺相廷的府邸便在福安街,还被圣上赐名“仙游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