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先不回府,直接去仙游居。”
“小姐,都过子时了,况且公子不在,你一人去怕是名声不好。”云月劝阻道。
顾颜也顾不上许多:“我要尽快寻到然娘,此案尚无定论,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
仙游居内,蔺相廷正立于花园中央,抬首望月。
卫冕从其身后来,待到他身边时,止步拱手道:“殿下,然娘已经睡下。”
蔺相廷回眸:“派人好生照顾,记得,叮嘱她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卫冕:“属下明白。殿下,还有一事,据探子回报,衙役于怀来山庄抓人时,另有一女子在场。”
蔺相廷微微一怔,旋即想明白,她竟然在!
“顾颜可有为难衙役?”
卫冕:“人是在卧房擒,探子不好近身,故不清楚里面什么状况。”
蔺相廷蹙眉,顾颜怎会在谢释尘卧房?
卫冕接着道:“衙役走后,顾颜便寻了近路下山,因探子不清顾颜身份,之后并无跟踪。”
蔺相廷唇角轻佻:“六郎不在盛京,在这盛京城内,她还有谁能求。”
卫冕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顾颜会来求殿下?”
蔺相廷抬眼看了看天:“该是明早了。”
不想他话音才落,就有小厮前来禀报:“殿下,典狱司特使于外求见。”
顾颜与门房特意报了官职,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蔺相廷当即露出了讶然的神情,很快就又笑了:“她还真是胆子大。”
卫冕:“殿下,不如让属下回绝。”
蔺相廷抬了抬手:“躲得了今夜,还会有明日,一味躲下去,只会让她生疑。”
卫冕颔首:“是属下疏忽。”
蔺相廷:“你亲自去请,接着带人去书房,再吩咐下人上两杯好茶。”
卫冕拱手:“是,属下这就去请。”
蔺相廷从花园出来后,并未急着去书房,他先回卧房换了身轻便,发髻也让侍婢弄散了些,待伪装得当,这才迈着轻步,不慌不忙的到。
彼时,顾颜已经在书房等,茶都喝了一半。
蔺相廷推门而入,先开口问:“你怎么深夜来?可是幽州出了麻烦?”
顾颜立即起身,蔺相廷又连忙请她坐,同时他亦一齐坐下。
“殿下,你可见然娘?”
顾颜并没有他预期那般求,蔺相廷心底竟还有一瞬间的失望,但面上却不显露:“晚膳时她在我府里饮多了酒,这会儿正在客房休息。”
见人寻到,顾颜稍稍安了心:“然娘既在,我想请殿下帮一个忙。”
蔺相廷双眸起亮:“何事?”
顾颜:“我想请殿下留然娘住上几日。”
蔺相廷不解:“为何?”
谢释尘被擒一事也瞒不了多久,顾颜索性直言:“殿下可记得魏延?”
蔺相廷点了点头:“是柳地自杀的那个老捕快?”
顾颜:“徐府尹寻到新的证据,证明魏延不是自杀,而是受人逼
迫,嫌疑人正是义父。”
蔺相廷沉默片刻:“你让我留下然娘,是不想她做傻事?”
顾颜:“然娘的性子殿下应比我清楚。”
蔺相廷暗暗笑了声,他自然是清楚,若非如此,他今夜也不必灌醉然娘。
“我可以答应你,但然娘于仙游居自由,我只当尽力而为。”
顾颜会心一笑:“多谢殿下周全。。”
蔺相廷看了顾颜一眼,还是道出那句:“你就没别的想与我说?”
顾颜愣了愣神:“殿下想我说什么?”
蔺相廷旋即一笑:“没什么,夜深了,让卫冕送你回府吧。”
顾颜起身:“我是带了侍卫来,就不劳卫侍卫再跑一趟。”
蔺相廷也不勉强:“既如此,你路上便注意安全。”
第158章
顾颜回府后只简单洗漱一番,再换上轻薄寝衣,然后便躺回榻上休息。
今夜遭遇曲折,所得荡魂摄魄,谢释尘说得一字一句至今仍在她脑海翻滚,搅得她丝毫睡意都无,索性便又睁开眼,重新捋起线索来。
先不提更夫是否真的见谢释尘从魏家出来,单单凭那封血书,就足可定他的罪。若想为其翻案,关键还是辨别血书真伪。
再者,告发之人又怎知短刃内有乾坤?莫不是魏延自杀时他就在场?亦或是,那血书就是他伪造?
想着想着,顾颜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王怀安是柳地刺史,徐权从派人去柳地探查,必定会惊扰府衙,照理,蔺相廷早知有人查,他又为何瞒下不提呢?
是王怀安与案子不重视,觉得不至于惊动?还是说……
顾颜的心猛地揪起,她想过太子,想过萧贵妃,甚至连蔺相甫都曾怀疑,却唯独忘了他!忘了他也是天之骄子,亦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
脑海中混沌一片,思绪就如同漩涡,一圈一圈搅的清水不得安宁。顾颜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又是何时睡下,待她睁眼醒来,太阳早就升高。
云月这时端来干净的温水,顾颜洗了面,又用巾擦干,然后问道:“定国府可有消息传来?”
“未曾。小姐若是急,不如派小厮过去打听打听?”云月接过顾颜用完的面巾,又开始张罗替她梳妆。
顾颜坐到妆台前:“不急,父亲有了主意,自然会派人来。对了,你们相熟的侍婢中可有在仙游居做工?”
云月摇了摇头:“奴婢听说仙游居的侍婢都是原先就伺候三殿下,三殿下觉得可心,便又从宫里带了出来。”
连伺候的下人都是心腹,顾颜不禁念,蔺相廷还真是谨慎。
“小姐。”云朵端了茶点跑进卧房:“昨日休息得晚,奴婢便将早膳拿来,也省了小姐再跑一次膳堂。”
顾颜淡淡一笑:“亏得你心细,我先不饿,你放在那里,我等下再用。”
云朵将点心放下:“小姐,我知道你没胃口,可事情既已发生,你也该保重自己,才好想主意破了困局。”
“究竟发生何事,竟惹得我们阿颜连胃口都无。”
云朵话音才落,就听卧房外传来杨柯爽朗的笑声。
顾颜闻声起身,杨柯已然携了竹香进来。
“阿娘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杨柯瞧了一眼桌上未动的点心,心疼的责备道:“都什么时辰了,也不怕饿坏肚子。”
“昨夜睡晚了些,今早起榻就晚。”顾颜迎她坐下:“阿娘还未说今日怎么突然过来。”
杨柯:“沈朗潍去幽州查案,而今你一人在府,我心里不放心,便想来瞧瞧。”
沈朗潍此行算是秘案,顾颜也不知具体细节。
“娘,外公是否有消息来?朗潍他办案可顺利?”
杨柯无奈叹口气:“他才走几日,哪这么快有消息来。你啊,真是中了他的毒,没得救了。”
顾颜尴尬笑笑:“娘就别取笑女儿了。”
杨柯:“对了,典狱司可还有急。”
顾颜:“就剩些琐碎,案子昨日就差不多,有刘副统领在,他自会办妥。”
杨柯点点头:“昨日我与白氏饮茶,听她无意提及,说是灵光寺香火鼎盛,最利子嗣亲缘。既然典狱司无急,你就陪娘去拜一拜。”
顾颜:“娘,你何时也信这些了。”
杨柯睨一眼:“灵不灵的,拜一拜也无妨,如今京郊景色正好,不去岂非辜负。”
顾颜探究式看向杨柯,然后笑说:“娘,我记得今日应是爹爹休沐,他是不是又惹你急,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杨柯心事被戳破,撇了撇嘴,道:“你究竟陪不陪阿娘。”
父亲还要进宫禀报,一来一回,一时半刻也到不了消息,府衙那里也暂时不得作为。
“是女儿说错话,等我换身轻便,就陪娘去逛一逛,就咱们两人,不带爹爹,可好?”
杨柯暗暗笑一声:“动作快一些,白氏还说寺院斋菜做得不错,咱们正好尝一尝。”
入夏时节,灵山寺香火正盛。
等顾颜她们到时,主殿内香客不绝,她们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到前,再于蒲团上跪下。
云月、竹香递过来两柱香,顾颜、杨柯接过,双手举于面前,然后闭目祈愿。
顾颜:“望佛祖保佑义父安然渡过此劫,朗潍一切平安顺遂。”
接着,两人又持香拜了三礼,然后起身,将香插于佛像身前的香炉中。
待杨柯供奉完香油钱后,也到时辰用午膳。
在僧侣的指引下,顾颜她们去到香房。顾颜瞧这一桌青绿斋饭,本来就没有胃口的她,而今更是连动筷都不想不动。
杨柯:“你们这代就是享福惯了,想当初娘在军营,能有这些那都算好。”
顾颜笑了笑:“娘许久都没给女儿讲您在军营的往事了。”
杨柯帮她夹了一筷:“都道是往事,再说不过枉然。不如说说而今,都嫁过去这么久,沈朗潍于你可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