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的目光从屏幕丝滑过渡到她的脚，游移过全身，最后落到圆润的粉唇上，喉结滚了滚，叛逆地反问：“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
郭绵卷腹坐起，环抱双臂，嘲弄道，“脸都红了还问为什么？”
胤禩本来只有一点点脸热，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恼羞成怒，往前一欺，咬牙切齿道：“这算个屁！爷见过比这香艳十倍百倍的场面！”
皇子从十三四岁就得接受性启蒙，看春宫图是基础必修课。有些不靠谱的长辈，比如他二大爷福全，在他第一次梦遗后，曾带他出宫看过活春宫。现场教学自是活色生香，但对未经人事的少年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事实上，他当时看吐了。
郭绵被他压得深陷在沙发里，满面笼罩着他灼热的气息，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40章
郭绵讨厌各种形式的压迫，但此刻，‘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这种认知，让她感到莫名兴奋。
她从小就爱锄强扶弱，却在胤禩身上体会到了欺负老实人的快乐。
当然，他不是真正的老实人，他就是能忍。把他逼到忍无可忍，爆发出本性，真的很有趣。
“别嘴硬了。你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看到这种场面脸红心跳是正常的，没反应才不正常。”
胤禩讨厌她成熟老练的口吻。像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
“那你为什么不脸红？”
他不相信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看到这种画面可以如此坦然淡定。一瞬间，‘周爱绵’、‘周意绵’、‘郭得周’，都涌上脑海。
她想为那个人生孩子，可能已经做过生孩子的事儿。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因为这个电影我已经看了几十遍，我清楚地知道，这个片段在整个故事里，是所有悲剧的起源。但你只看了这一段，在你眼里，它没有故事性，只有色情。”
郭绵说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命令：“起开！”
胤禩好像被她说服了，又好像没有完全被说服。他根本不关心电影，只想知道她和周清的过往。刨根问底的话卡在喉头，想问又不想听。
他僵在那里没动。
郭绵没耐烦，直接抬脚把他蹬开。
胤禩险些被她蹬下沙发，手忙脚乱一顿乱舞，无意中碰到了遥控器，电影被关闭，返回主页面。
偌大的屏幕上充斥着‘八阿哥’、‘胤禩’、‘廉亲王’等字眼。
有的在观看记录里，有的在推荐列表里，还有的在收藏夹里。
最新观看记录的标题是：如果胤禩当上皇帝，大清的命运会如何？
推荐列表中最醒目的一条是：雍正上位后为何急于逼死八阿哥。
而收藏夹第一个视频的标题是：康熙最优秀的儿子胤禩为什么越优秀越失败？
郭绵不仅在悄悄了解他，而且已经开始倾向于认同他！
胤禩所有负面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
跟别人好过怎样？不是完璧之身又怎样？满人不在乎这个！皇父都娶了好几个嫁过人的！六公主的生母郭络罗贵人，就是以内务府寡居妇人的身份被选入宫中的。
这回终于轮到郭绵脸红。她就像偷涂口红对镜臭美被妈妈逮个正着的小学生，匆匆关上播放器起身就走。
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衣角，“我想看完整个电影。你看了几十遍，一定很喜欢。如果我只看这一个片段，对它的印象就只有色情。就像看人，如果只看一段时期，或许只能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这不公平。”
他想更了解她和她的世界，也想让她接受完整的‘胤禩’。
之前郭绵的确不了解他锦绣灿烂的前半生，只看过他穷途末路的后半生。
这几天看了些清史专家的解说，结合她自己当下的遭遇，开始有点理解他后半生的黑化。
他前半生勤勉谦恭，为朝廷做了很多事，没犯过任何错，还广受好评。
宗亲中康熙最亲近的：兄长福全、国舅佟国维，大臣中康熙最倚重的：满宰相马齐、汉宰相李光地，都非常认可并坚定支持他。这些人不可能都是为了一己私欲，也不可能全都看走眼。他们选择他，足以说明他的能力经得过考验，足以胜任一国之君。
可因为威望太高，威胁到了老皇帝，被残酷打压。
人在无故被打压却无力反击，也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确实想发疯。
康熙五十七年，他病入膏肓大小便失禁，却不肯吃药，分明是不想活了。
后来活下来的已经不是他了，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在康熙后期保贪官、害忠良，雍正初期阻挠新政，很有报复皇权，乃至报复社会，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意思。
那天在龙泉山庄，她也很想放一把山火，烧死所有人。只可惜祝京没来。
她重新打开播放器，点开电影，退到开头。
对胤禩来说，这个举动意味着真正的接纳，是‘我愿意了解全部的你’的意思。
他心潮澎湃，鼓起勇气拉住她的手，仰头，带着满眼星光看她：“姐姐，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如果我现在就要离开，你不理我的这几天，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郭绵：……
她是很喜欢在信里撒娇的章八，但，没见面之前，在她想象中，那是个脸上带着两坨高原红，调皮可爱的小男孩。不是这种留着野蛮粗犷的金钱鼠尾辫，眼神充满侵略性，和男人只有一线之隔的大男孩！
她扬起巴掌：“放开，少来这套！”
骨子里自尊自傲的皇八子没脸没皮地耍赖：“不放。除非姐姐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再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不给！你抱好郭真真大腿吧！”
“……”胤禩这才明白她是为这个生气。
她有这个想法真是太奇怪了，如果郭真真不是她母亲，他不仅不会为其驱使，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这几日的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能待在她身边，以及让她少受郭真真磋磨么？
不过他没有解释，而是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真正想抱的是她的大腿，“我学会做姐姐最爱吃的海鲜焖饭了，姐姐下楼尝一尝好吗？”
郭绵：……
如果普通人的情绪单位是米，演员的情绪单位是分米，天赋型演员的情绪单位应该是厘米。
对于郭绵而言，喜恶之间的距离非常微妙。有些行为有些话，少一点火候不能打动她，多一点火候会让她厌恶。
换言之，她是个很容易被激怒，但很难被取悦的人。
但这一刻，在被冒犯、被纠缠时，本该愤怒的她，哧得一声笑了。
第41章
胤禩穿来的第六天，郭绵所谓的‘挟侄子以令姑姑’终于得以实现。
她精心装扮，开着自己的炫紫超跑，开着敞篷，带着跟拍，绕了大半个北京，捎带上了所有认识她和她这辆车的好事者，驶入关宇的律所。
胤禩已经提前到达。
郭绵不希望他被媒体拍到，但她这一次露面又必须有媒体见证，所以打了个车先把他送了过去。
其实她原本打算等胤禩走了再来见关宇，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会面，会招来怎
样的狂风暴雨。胤禩在这里，难免受到牵连。实在招架不住他的游说，才有了今天的行动。
为了保持联络，郭绵给他买了个电话手表。带定位，能通话，还有几款简单的小游戏，以便他等的无聊打发时间。
事实上，胤禩到达的这一小时根本没闲着。
他和关宇探讨了给郭媞恢复清白的可能性。
在胤禩这个上位者来看，最大的难点在于，没有重量级官员推动这件事。
而没有人推，意味着官府不一定受理这个案件。除非碰到正义感特别强，头特别铁的法官。
关宇道：“这一点您倒是不必太担心。封建王朝权力集中在上层，官员唯上是从，上面不施压，下面的官员自然不想啃硬骨头。如今是人民民主专政，权力归人民，而且信息传播速度极快，民众能通过舆论监督影响司法，推动案件公正解决，郭绵的国民关注度足够让真正的蠹虫害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必将受到来自各方的阻挠。事实上，在您来之前，郭绵已经收过不止一次死亡威胁。”
胤禩牙关绷紧，眼中迸射出杀意，“知道是谁做的吗？”
关宇摇摇头道：“贪官不光有白手套，也有黑手套，做这种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过有祝京这尊邪神守着，没人敢要她的命。”
“祝京？”
“您别忘了，这件事被爆出，发生在龙泉选妃之后。郭绵现在的遭遇，不过是祝京对她的惩戒。只要她肯低头乞怜，祝京可以立即洗白她。太空能源开发署就是依托他的盘创科技公司成立的，无论是能源开采还是星际运输，都离不开盘创的技术支持，所以历届署长都和祝京来往密切，包括郭媞。想必他对郭媞自杀的内幕非常清楚。他可以随便拉一个替死鬼出来顶罪，谁敢触他霉头？那些死亡威胁，说白了，是在逼郭绵尽快给祝京下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