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说到底,其实还是没有放得下。
但是,这样放不下的情绪,往往又会引起某种反弹,越是这样,纠缠越深,越无法两清。
谢念婉眸光空泛,给自己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告诉自己,如果他半小时内没来,那么就徹底放下这幼稚的报复心理。
也彻底去了断这越来越难以言表的关系。
等待时,谢念婉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他昨天还发了组图片以及配文。
图片上是一大堆文档,肉眼可见的忙碌,定位还是在外省。
如果他今天也是在外省的话,那么半小时是肯定赶不到的。
思及到此,谢念婉把头往后一靠,看了眼窗外,想着这下可以有正当理由,徹底把傅明岑驱逐出自己的世界了。
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刚醒来还困倦得很,可谢念婉却觉得浑身的精气神都拧成了一股劲。
拧得乱七八糟,争斗来争斗去。
还有五分钟,敲门声響了響,谢念婉猛然回眸看去,却见是护士过来换输液。
輕声道完谢后,又过了三分钟,谢念婉终于想把自己解脫似的,开始任由自己的思绪陷入休眠。
却在意识开始摇摇欲坠,就要掉落到沉睡的边际线时,敲门声再次响了响。
“叩叩叩——”
谢念婉没什么涟漪,只以为又是护士,没有理睬,更没有去看。
直到开门声嘎吱一下,隨即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焦急与迫切,夹杂着匆匆忙忙的喘息声:
“念婉——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声音……本来昏昏欲睡的意识猛然一个惊醒,谢念婉睁开半阖的眼眸,有些不想相信的去看来人。
真真切切就是傅明岑,他很明显是刚从名利场里抽身而出,职业西装宽肩阔领,但那昂贵面料又因动作急迫,显出潦草。
更别提那雙过往凛凛锐芒的凤眸,此刻满是担忧,就好像在看什么极为珍爱的人,情绪深得要命,又那么輕易就能全部看透。
“你……”谢念婉有些心情复杂,本来她都准备好驱逐的打算了,结果这个人又如此电掣雷鸣闯进来。
“你不是在外地吗你怎么过来的。”
而傅明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先是走到病床边,眸光一寸寸逡巡过她的每一分表情,每一方肌肤。
确认无外伤以及她并无病痛之后,这才缓下紧皱的眉,松了口气坐到病床边,语气也因她的不可置信而有些戏谑:
“你要不猜一猜我是怎么来的”
“……”
一阵沉默。
见谢念婉面色冷淡,丝毫没有要猜一猜的兴致,傅明岑也不以为意地纵容,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震惊的答案:
“我坐私人飞机来的。”
“要不是从停机坪再开车开到这里花了些时间,我还能来得更快。”
“啊”谢念婉想自己还真是局限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途径,她瞥了眼云淡风轻的傅明岑,不禁笑讽:
“开个私人飞机来探院,你是不是病得慌。”
本来再一次预期的轨道,又叫他撞得七零八碎。
为什么与他的每一面,都那么不一般。
她的挖苦,傅明岑欣然接住,变着法地讨好:
“你快点好起来,我就把飞机送你开着玩。”
谢念
婉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那你还真是大方的可以。”
傅明岑低笑一声,抬手替她将睡得压在了侧脸的鬓发拢去耳后,这般动作时,上半身自然也凑得极近,那双款款含情的双眸,就这么与她对视着,说话也如耳语:
“没办法,我也只对你大方。”
“……”
见她眉头刚一皱起,傅明岑就将手收回,让距离回到那个她能接受的分寸,生怕把她惹惱了。
他给她顺毛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惹她。
虽然她恼火起来时那种鲜活的昳丽,也确实格外让他心痒……
“好了,”傅明岑没再讨她嫌,只是看了眼她淤青的手背,心里一紧,眸光划过疼惜,语气也轻声细语:
“发烧了还是感冒了,把自己搞成这样。”
谢念婉被他这珍视的口吻搞得心里莫名,对上他那双珍爱的眸光时,颤动了下眼睫,懒得遮掩:
“低血糖罢了。”
“低血糖”傅明岑先是下意识复述,隨即反应过来低血糖的主要诱导源,顿时皱起眉,眸光有些生气,语气也难免责问:
“你是不是经常不吃早饭”
谢念婉丝毫不怵:“关你什么事”
她关系撇清得够彻底,明明在上个夜晚还能对他投以一笑,如今又能冷冰冰推开若干距离。
忽冷忽热,真是叫他煎熬得彻底。
“好,好,”傅明岑气极反笑,一下起身,极挺括的身姿在病床前投下阴影。
又猛然俯下身量,抬手掐住她下颌,以一个不容挣脱的束缚姿态,低声在她耳边说:
“我知道你是在报复我,当初我让你半小时到是我不近人情,可你跟别的男人出去,又假装脚崴了骗我,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谢念婉,你可以随便欺负我,但是别拿自己的身体来置气。”
而被她掐住下颌的谢念婉,本来欲挣,听见他所说之后顿时愣住,眼睫颤了颤,眸光有些迷惘:
“什么和别的男人出去,你在说什么”
对上她明显费解的杏眸,傅明岑心颤了颤,似乎又意识到什么一样,猛然没什么底气地收回手去,起身语气古怪:
“该不会,我们之间还有误会”
第83章
曾经,傅明岑不会承认自己的过失。
他是被捧着的那方,有什么错是需要他低头的,又有什么事是不能重新来过的。
从来没愛过,所以才会错。
如今空气凝滞,傅明岑心里一揪,低敛下眸光,沉闷着想,怎么又错怪她了。
甚至不需要听到解釋,心中的歉疚感就已经铺天盖地。
看着谢念婉思索的眸,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傅明岑,一下就溫顺下去,好声好气解釋:
“那天你说你脚崴了来不了,但是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你和别人的合影,所以就当是我先入为主了。”
“合影……”谢念婉本来是正在以他的视角来消化这件事,所以乍一听没有回味过来。
如今听到他当时的全须全尾,这才把事情串联在一块。
怪不得那时他如此冷淡,原来是因为这一出。
其实换作现在的自己,压根不会害怕詹星洲的什么威脅,可是当年足够青涩,又没有底气与谢瑶荷对峙。
论过错,还真算不上是傅明岑的全责。
捋清楚以后,谢念婉叹了口气,倒是对当年两个人之间的种种有些释怀了。
这么多的误会,两个人偏偏又是一个不愛往外说,一个过于自傲懒开尊口。
真是……纠缠来纠缠去,谁也不好受。
谢念婉垂下眸去,没再拧着股劲儿,而是以十分平静的口吻来叙述:
“这件事其实说来话长……”
正要酝酿着开头从哪里切入时,嘎吱一声门被拧开,两人皆是下意识转头去看,結果看见来人双双驚住。
这个人,竟然万分巧合得就是当年事件里的主人公,也就是“罪魁祸首”——詹星洲。
只不过三年时光对他而言倒是没什么变化,顶多就是脸上的青春痘下去了,穿衣风格一如既往非主流。
比如那个和金毛狮王一样蓬松的头发,粗粗的银链子还有银耳钉,以及十分有个性的涂鸦卫衣。
幸好长相还算看得过去,不然这种风格简直和炸弹包一样威力驚人。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去,詹星洲在推开房门后覺得陌生的那一刻,脸上先是疑惑以及下意识道歉:
“不好意思走错——”
话还没说完,那目光在看清楚病床上打点滴的谢念婉时又猛然顿住,本来要离开的脚步硬生生顿在那里,脸上浮现出狐疑。
“咦,我怎么感覺你有点眼熟。”
剛一说完,正站在边上的傅明岑一下黑了脸,大步走过去,高挺的身量往詹星洲身前那么一倚门框,立马就遮住了他还在观察的眼光。
“嗯”詹星洲捋了捋金发,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在看到傅明岑那张实在是过于优越的面容时,眸光又开始狐疑:
“我怎么感覺你也有点眼熟。”
“……”
傅明岑抱臂往那随性一倚,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暗芒,见他好像想不起来,掀眸问他:
“认识谢瑶荷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就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詹星洲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神情颇为激动:
“我想起来了。”
说着直接神经大条地略过身前拦他的傅明岑,然后走到谢念婉床边上,对着她眨呀眨的眼睛,笑出两颗虎牙地问她:
“嗨,现在什么情况,追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