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傅明岑说,要和你试一试了。”
“……”那一刻谢念婉呼吸都忘记了,她全身血液倒流,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一会才故作镇定地问:
“你想干什么”
不过这次詹星洲没回她,只是向她抛了个意味不明的笑,挤眉弄眼着,潇潇洒洒背着手反方向走了。
而谢念婉站在沙滩上,听着海浪声,任由海风拂面,凉意彻骨。
第26章
秋已轉深,傅明岑隔了好些时日,才在催促里回到傅宅。
傅家的私宅占地很广,坐落湖海之间,三面都可以看见闪着细砂的海面,在这里海和天空的距离是那样近。
可海風一吹,湿润而磅礴的水雾压过来,又清清冷冷到了极点,傅明岑小时候就不太喜歡待在祖宅,嫌空气里的海腥味,幸好一上学就被扔到了伦敦。
伦敦是坐又老又旧的城市,经常下雨,雨后如同工業革命雾霾遗留一样,灰扑扑得涌动。
圣洁的浮世绘立雕甚至可以和金融大厦出现在同一个镜头,傅明岑就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了很长的时期。
蜿蜒公路响起轰鸣,迈巴赫一路驶进大开的两扇鐵门里,驶进傅家那一大片可以用来打高尔夫的草坪。
傅明岑下了车,走进去大厅发现家里人都在,梨花木的装潢硬是装出金碧辉煌的感觉,他坐到沙发上,四平八稳地问:
“什么时候开饭”
反正回家一趟只是响应号召,早点把聚餐吃完就结束了。
傅仕豪一听又要吹胡子瞪眼上,倒是傅夫人,也就是杨舒怀看见自己儿子,坐到他旁边摸了摸他的手,有些柔和:
“要不在家里住几天吧,我让保姆多做点你爱吃的。”
傅明岑还没说话,他爹就看不惯起来:
“这小子心野着呢,他能回来一趟就不容易了。”
于是傅明岑笑了笑,对媽媽姿态温情,轉头呛傅仕豪时反倒不近人情:
“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训我爸你也太low了。”
一边收拾卫生的保姆闻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这一家的氛围属实冷情了些。
而傅明岑确实对这里没什么留恋追怀,父母商業聯姻,政商强强聯合,从小时候起家里就是疏离客套。
父母之间动辄“谢谢”或者“不好意思”,比客人还客人,连帶着对傅明岑也这样,于是从那时候起他就较上了劲,势必要打破虚假的色彩,在他俩脸上看见真实的表情。
所以保姆从来傅家的时候,这个家里就没安静过,不是上午傅明岑把后院的花给修理了,就是下午又把窗户给碰碎了。
干完这些壞事傅明岑也如愿以偿看见父母的假面上终于真实了一回,不过好景不长,没多久他直接被丢到国外去了。
杨舒怀想要修补和儿子的情分,便让保姆开始做菜,然后又问傅明岑:
“有没有什么喜歡吃的”
傅明岑朝她戏谑一笑:“媽你都不知道我喜歡吃什么嗎”
搞得杨舒怀尴尬起来,神色都颇为不自在。
可傅明岑毫无波澜,他妈喜欢自由胜过家庭,他也没理由苛责什么,自从姥姥去世,杨舒怀知道如今是傅仕豪压她一头,于是就想着好好培养自己。
不管怎么说,对傅明岑反倒是好事,他缓和下语气,低眉顺眼下去,仿佛孺慕情深那样:
“妈,最近在单位还好嗎”
傅仕豪转头饮了口茶,摊开张财经日报来看,对他们母子二人的对话毫不关心。
“也就那样吧,”杨舒怀脸色舒坦几分,眸底也隐有愧意,深思熟虑几分,意味深长地拍着他手说:
“自从你姥姥走后,我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总领事升不上去,我也就在这个位置上安享退休了。”
“至于以后,我看你还是跟着你爸从商稳妥,没有那个情怀就别走我的路了,驻外四年都是輕的。”
从政一般到了第三代就会转型,到傅明岑这里刚好是三代。
以后去从政意思不大,翻译和国际法也不是为了从政铺路,傅明岑倒是有个规划,只不过还在图谋。
“我知道了,”傅明岑心下思量,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四平八稳地应着。
这回家宴肯定不止这些事,果不其然,十二点坐上餐桌上时,傅仕豪摘下眼镜,沉吟了下:
“不知道你最近看新闻了没,上面对农业新能源有扶持的意思,你王叔叔有个闺女和你同龄,你要是有想法我就把人联係方式给你,你自己谈谈合作什么的。”
“……”傅明岑挑眉看他,思索了一刻就欣然应允:“好,你把她電话给我,我今天有空,约她聊聊。”
商二代们聊个合作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对方是个千金就另当别论了,傅仕豪这意思显然是有让他出卖美色的意思。
傅仕豪满意地点头,虽然他和王董事长直接谈更好,但有些东西让小辈之间来往反倒是好事,更别提以傅明岑的家世,商业联姻不可避免。
于是他又叮嘱了几句:“那位千金叫王姝妙,小时候你俩也玩过,你在她那少玩花花公子那套。”
“还用你说,”傅明岑轻笑着不以为意,要来联係方式,潦草吃完饭就急着走。
杨舒怀想让他再留一会,傅仕豪拦她:
“人家去和千金沟通感情,你就别壞事啦。”
“好吧,不过那王家和咱家能比吗,合个作还得让我儿子去哄人家闺女,”杨舒怀有些瞧不上眼,惹得傅仕豪大笑几声:
“你想哪去了,
先叫儿子随便历练历练,以后要从商,感情都得是浮云。”
能和傅家旗鼓相当的商贾还是少,尤其是商里帶点红的,王家是不能比,可要想纵横風云,不都得练就一身八面玲珑虚情假意的本领
更别提傅明岑本身骨子里就独树一帜,小时候爱惹祸,问他理由竟然是看不惯家里的单调,要来点不一样的烟火。
出了国又整天搞点极限运动,回国读大学选的专业不着调,那些傅仕豪都没管。
只要不偏离大体,一直走在规划好的路上就行。
傅仕豪不以为意,杨舒怀便也放宽了心。
那边傅明岑走出傅家的大鐵门,正欲开车搭人,看见遠处另一栋别墅时,想到什么,手敲着方向盘最后给顾珩遠打了个電话:
“喂,是我。”
对面态度不冷不淡,傅明岑也直叙来意:
“你不是一直在研发无创超声波吗,我家旗下有医疗器械的产业,我可以联系临大总医院,让你的科研成果具体落实一下。”
顾家是做金融的,华尔街巨擘,但涉猎没有傅家广,本来顾珩遠怎么着也不能走上医学的路,但誰也没想到。
可傅明岑能理解几分,就像他妈妈早几年驻外,都是情怀作祟,包括傅明岑自己,学翻译也是情怀,为了延续姥姥的精神。
顾珩远在那边愣了一下,他不明所以地问:
“你抽风了”
这真不能怪他想不通,圈子里的人经常资源互换,但上赶着送资源的还是稀罕事。
“没抽风,”傅明岑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笑了几声,用申论那套解释了几句,让人听了等于没听,转头又问了句毫不相关的:
“你还暗恋人家吗”
说的是誰二人心照不宣,不过顾珩远沉默了。
“算了不问了,喜欢就出手啊,像你们这样胆小,什么时候能大结局”
“你们”那边捕捉到这个字眼,让傅明岑一愣,他若无其事敷衍过去,挂断电话后把医院这事记到了待办事项里。
说不上来为什么,包括顾珩远问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自己兄弟喜欢的人,却被自己拐上贼船了,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傅明岑想,如果可以,还是让谢念婉去喜欢顾珩远吧,两个人双向奔赴,好事一桩。
不然像现在这样,实在太苦恼了。
拨出那个刚刚记下的电话,那头传来王姝妙俏皮而輕熟的声音:
“谁呀”
傅明岑保持着一贯的笑意,以一种蛊惑的声线,同那边打趣:“你猜。”
不出几句就将人约出来后,王姝妙驾轻就熟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撩了撩头发,偷偷抬着眼看傅明岑,有些不好意思,小动作格外多。
出门前家里就交代了,好好和这位显赫的公子哥相处,虽然是人家有求于人,可这边也得点到为止。
车里香薰燃烧,傅明岑开了开车窗,问她打算上哪,她才踟蹰半天,来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我听说你手里有家酒吧,上次为了个调酒师,用美金砸钱给她出头,这次我想过去看看,刚好尝尝她调的酒。”
这次换傅明岑短暂沉默了下,王姝妙疑惑着看他,他掩下眸底深意,面容深情,依然是那样惑人的笑:
“那我带你去。”
说着看了眼时间,今天周日,刚好人就在那。
“那可太好了,说真的我好可惜没在现场,太想领略一下你当时用钱砸人的风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