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要与我说?”她问。
嘉善直言:“你是谁?”
“才与你退婚不久的未婚妻,你便认不得了?”
“你不是徐山山。”
她转过身:“那在你眼中,我是谁?”
嘉善看着她,面淡无波:“脸可以变,性情可以变,甚至整个人都能变,但唯有一样东西与生俱来变不了,那便是气。”
“你能观气?”徐山山讶然。
看来他当真是天生的佛修,这般年纪就能领悟禅机,从中顿悟望气术。
嘉善问:“什么观气?”
“观气就是……”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声音深沉而险恶:“就是这样啊。”
一根冰冷纤细的手指触及他的额头,当即嘉善眼前如同狂风过林海,咆哮着呼啸而过,一波一波的气流斑斓五彩,将他带入另一个奇异的世界。
眼睛不再是眼睛,它只是一种承载传递的容器,翻天覆地在他的眼前掀起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绎。
在他怔愣期间,徐山山却疑惑地蹙眉。
从方才开始她就不大对劲了。
尤其是这么近距离与他靠近,他身上的“气”不断诱惑着她,徐山山一直都是忍着没对他“动手”,哪怕她此时“心肝脾肺”都很馋他。
“毛毛,这是什么?”她问鹦鹉。
毛毛感应后道:“山,你身体‘干’得太厉害了,而他如此的水润多汁,你馋他不是很正常?”
“……你刻画得很具体,但下次别乱形容了。”
就在徐山山与鹦鹉心灵对话中,嘉善终于也回过神来。
“你要做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几乎是鼻尖抵鼻尖的状态,一方优越的长睫毛轻轻刷动,都能触碰到对方的。
徐山山嘴角微微锯开一抹微笑,退开一步:“你再看一下我,是不是徐山山?”
嘉善受她的话牵引,这一眼,只见斑斓气流却顷刻间被她周身的黑气围绕,那些“黑气”仿佛拥有滔天的恶意、死亡与混沌……
他瞬间哑声。
良久。
他声音低哑暗涩。
“你是徐山山。”
当然了,这具身躯本就是原主的,她随意可释放。
他虽凭直觉笃定她是假的,可她却用“真凭实据”让他相信了她就是原主。
“看到我身上的气了吗?”徐山山眼神良纯无害,微笑道:“我听闻嘉善大师是一个大善人,普渡众生,以前我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一身恶业,可现在我想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能渡我吗?”
他垂眸,似在垂怜,饱含着对苍生的慈悲,但仔细琢磨一下,又觉得这份仁爱宽厚,似亦有那么些平静微凉。
“贫僧只渡与佛有缘之人。”
这是拒绝了?她微微抬眸。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响起的同时,一道灵活黑影从他头顶倏然跃下:“小心。”
嘉善尚来不及抬头,便被拉近贴在一具柔软温热的身躯上,一只手臂替他挥开:“是黑猫,好似发情了吧,如此暴躁。”
嘉善从未与女子如此靠近,对方一只手臂搂在他腰窝处,手掌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掌心若有似无的摩挲着……
她的眼眸顺势滑至他面容,直勾勾地看着:“你没事吧?”
第14章 谢玄
他僵硬的抽离,立即退后一步。
徐山山眸光落在他脸上,轻巧的打量了一番,眉角轻轻一压:“我记得福公与海公曾与我承诺,嘉善大师会亲自来与我说明当初在却邪山上退婚一事……”
他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
“你若真心悔改,不必贫僧,佛自会渡你。”
“可佛与我无缘啊。”
她拿他的话堵他。
不等嘉善开口,徐山山又失望道:“罢了,我这般罪恶之人,连嘉善大师这等圣人都瞧不上眼,不愿渡化,那我何必改过自新,不如继续自甘堕落了。”
嘉善一听这话,联想到她身上还牵扯着城令与柳家的事,若她当真起了坏心思,岂不祸延无穷?
他一时不说话,两人之间异常安静。
双方对峙片刻,嘉善终是妥协了。
他那一双平静的眼眸,就像镜面,可以映射出一尘不染的世界,亦可以包容万象,这其中自然也有她。
“贫僧渡你。”
一是为搞清楚她身上古怪违和之感,另……只当是为了与族中的一月之期的约定。
而得到了他的承诺,徐山山迫人的神色当即一收。
惯常的风轻云淡,那闲逸淡泊的神色,一如天边那遥远变幻无测的云,那般不可触及。
她行佛礼:“那便有劳了。”
嘉善一怔,下意识回以一礼。
“阿弥陀佛。”
他还是无法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徐山山联系到一块,轻叹一声,转身时——
优秀的肩腰比,多一分增,少一分减,既有风姿又有雅情,那是一种撩人而不自知的克制圣洁……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徐山山便垂眸一晒。
想不到这具身体好男色的毛病,也能影响她啊。
嘉善似感应到什么不怀好意的视线,背后莫名发毛,但转身却见徐山山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若不观其身后的滔天恶念,仿若一个普通的少女。
毛毛跃上她脑袋,歪着鸟头:“你都算计黑猫吓人了,怎么不趁机顺走了他的佛珠?”
“抢之无用,得他心甘情愿送我,这才能发挥其作用。”
人抢夺之物,必沾怨念,她要的是至纯之物。
“那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啊?”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等我处理完柳家与城令的债务后,应该就到时候了。”
——
柳老爷一脸焦虑跟担忧地赶回柳府,立即将柳时祐喊了来。
“你说,徐大师跟你要了什么样的代价?”
柳时祐的表情立刻就不自然起来:“爹,你在说什么啊?”
“别装傻了,我今日与徐大师去了城令府一趟,她说她这行有规矩,不能免费帮人,你是怎么将她请来咱们柳家的?”
“爹,这事你就别管了。”
“她要什么代价尽管找我老夫要,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柳老爷沉声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
“爹,那你们找到主谋了吗?”柳时祐赶紧转移话题。
柳老爷经他一提醒,一拍额:“对了,我得赶紧将这颗乌木鬼珠送返谢家,可就这样直白地送过去,岂不是直接撕破了脸皮?可眼下咱们还得罪不起谢家……”
见柳老爷为难,柳时祐提醒:“咱家不是有一个梨木暗匣吗?我们就在上面放一件明贵之物,下面就暗藏这颗乌木鬼珠,只要东西顺利送进了谢家,剩下的事就交给徐山山来办了。”
柳老爷眼睛一亮:“这主意好!”
——
州牧府
“大人,柳家刚送来一盒东西,说是一件稀罕物,请你笑纳。”
侍卫双手捧着一梨花木匣子。
“柳家?”
谢玄闻言乐了,他本斜躺在长椅上,随即便坐了起来,一袭黑蚺长袍,束鎏金腰带,斯文白净的面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是什么东西?”他勾起嘴角。
侍卫查验过:“是一颗夜明珠。”
谢玄懒懒伸手:“拿过来看看。”
“是。”
谢玄将梨花木匣子随意丢到一旁,兴致缺缺地把玩起那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小门小户也只送得起这样的小玩意儿。”
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此时走了进来,他先是跟谢玄行礼,随后视线不由自主移向了他手中的夜明珠。
“吴大师这是在看什么呢?你喜欢啊,那便送你吧?”
谢玄虽然脸上笑着,眼神却透着不善。
他不喜欢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哪怕这样东西……他根本瞧不上。
吴大师深知谢玄的性情,赶紧摇头:“不是,只是在下观这颗夜明珠不太对劲。”
谢玄瞥过一眼:“哪不对劲了?”
吴大师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请求道:“还请谢大人借夜明珠容在下仔细一看。”
谢玄眯了眯眸,盯注着他严肃认真的面目稍许,哼笑一声:“拿去吧。”
谢玄将夜明珠扔给了他。
吴大师双手接过,仔细一观片刻,眼中突然阴鸷起来:“果然,这颗夜明珠染有乌木鬼珠的气息,大人,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谢玄神色不明:“柳家。”
“那可有装物的匣子?”
“自然是有。”
吴大师顺着谢玄的视线,看到了地上掉落的梨花木匣子,他全神贯注地盯上半晌,便借来一把刀,将其劈开。
只见里面滚出了一颗乌木珠子,恰好是他们之前送给柳家的那一颗。
他刚伸手捡起查看,顿时瞳孔扩大,珠子上竟有一股比阴煞之气更霸道强横的力量冲闯入他体内,他根本承受不住,猛地弯腰大口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