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他一眼:“对啊,你没听过江湖上有一个叫罗易的侏儒杀手吗?听闻她最擅长装扮成一个小女孩,诱敌陷杀……”
罗易瞳孔瞬间睁开,手心出汗,眼神不断变换,整张脸上满是阴郁。
“不过,肯定是我想多了,那个叫罗易的侏儒听闻丑陋不堪,可比不得这小姑娘好看。”
罗易眼底的杀意一滞,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嘉善却道:“丑与美,不过是一张皮相。”
“可皮相也分美与丑,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不疾不徐:“若一人心中充满怨恨,美亦丑,如一人心怀仁爱,丑亦美。”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哪怕此人毒如蛇蝎,仍旧能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睛。”她道。
听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似辩论,却又似在融洽地交换着彼此的想法,令她一时判断不准两人的关系好坏。
“小姑娘,你这带的路,好似越走越偏了。”
这都离开了江陵城城垣地界了,瓮城一出,前方是荒野废土,人迹罕见。
罗易一僵。
“这密谋事情,一般不都得在一些没人的地方,不远了,就在前边。”
她伸手指着。
徐山山顺势望去,好似被她说服了般颔首:“说得很有道理。”
前面是荒凉的村落,但里面的村民都已经搬走了,几株纤瘦无力的泛着黄色的竹,在风中无力地摇曳,四下寂静,唯风吹动门框,门枢转动吱吱作响。
“到了吗?”
“到了。”
罗易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慢慢扭过头来……
却见徐山山眼神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冷得可怕。
“那就好。”
她右手将三枚铜板抛掷朝上,坠地时三反,位朝西,猎户座。
呃啊!
另一只手,则猝然出手死死地扣在了罗易的脖颈,她被勒得干咳起来,眼珠猛地突出,发出粗嘎的抽气声。
罗易心中大骇!
为何她浑身的力气好似被什么抽走了,明明一个榜上有名的杀手,此时却如同一个真正的孩童似的任人宰割,毫无反手
之力?
一枚暗箭射了出来,但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嘉善。
嘉善有些武艺在身,他及时避开,但随即却有十几道身影暴起,手中的利刃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徐山山眉眼抬起,乌黑深邃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三反为水雷卦,危险之状,必死之局……这是我为你们占卜的预言。”
——
暴乱的饥民正躲在村落内,他们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等埋伏的杀手将徐山山与嘉善都杀了,他们才现身。
却不想,突然一股十分阴森的寒意爬上他们的背脊,他们一掉转头,却见一身朴素道姑装的少女,如同幽灵般悄然伫立在那里。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正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
她为什么没死?
那些杀手呢?
“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他们试图装作无辜路人。
“做什么?”徐山山长睫乌眸笼上一层黑气,带着笑意道:“自然是奉城令之命,前来剿灭暴徒的啊。”
话音还未落地,只见手握利器的士兵便在村庄的各个暗处蜂拥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周围是冷酷的眼神与锋利的武器,仿佛置身于一个死亡的陷阱内。
原本请君入瓮的人,如今却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这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
“不要,不要杀我们,我们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暴徒中的主谋眼见事态不妙,立即扮作可怜样跪地求饶,他就是在赌嘉善活佛的善心。
“等一下!事情还未明确……”嘉善确不忍一场屠杀在眼前展开,他试图前去阻止,却被徐山山一把抓住。
主谋赌对了,可他却算漏了一件致命的事情——有活佛出现的地方,必也有活阎罗。
“杀!”
一字断生死。
一场设伏好的剿灭,无疑让这些暴徒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一声短为客户的惊呼,喉咙已被利刃精准地划过,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住手!”
士兵们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冷漠地将目标一个一个地斩杀在脚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残酷的杀戮持续进行。
嘉善转过头,他盯视着徐山山,眼中的红色与戾气交织在一起在眼中翻涌。
“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了他们?”
徐山山没理他,她看向在她手中挣扎欲逃的罗易:“这些试图起乱的暴徒成功被抓获,你可满意啊,小姑娘?”
罗易此时终于明白自己似乎是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她哆嗦道:“我、我很满意,你放开我。”
“既然满意,那我们便算货银两讫,但因你所托,额外剿乱的代价,你却也该付一付了。”
“我给钱,我给,你要多少”
“这一次,我不要钱。”
她笑了笑,取出一张黄符贴在了罗易的额头,只见血纹从其额间开始炸开,她恐惧慌乱的神情一滞,下一秒人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嘉善怔然地看向她。
杀人时,她呼吸不曾紊乱过一瞬。
她的心……真狠!
这时,徐山山悠悠抬起眼眸,疑惑地看向嘉善:“善人,我好像并没有多少改善,究竟是你没有认真渡化我,还是我当真无药可救了?”
她所问的话,一下就让嘉善眼色骤变,他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化,愈发的黑与沉静。
他静静地凝注着她片刻,如深夜般幽深戾冷的眼神竟重新变得清澈透亮起来,仿佛眸间笼罩的阴霾一时之间被尽数挥散开去。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切皆是贫僧的错,贫僧已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明白,他终于要认真了。
她逼的。
毛毛:“他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间跟你认错了?”
“因为他明白,这一场杀戮是我给他懈怠与轻慢的惩罚。”
他多忙啊,芸芸众生都等着他来救,他如何顾得过来?
若她不能成为他眼中独特一人,成为他不得不优先的一人,何年何月才能叫他眼中有她?
第17章 财运
竹林飒飒,簌簌竹影摇曳,谢玄倚着竹节杆上,遥望着村落中正进行的“剿乱”行动,仅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毛。
直到他的视线移向棠嘉善与徐山山两人身上。
不,准确来说,是注意力更观注在徐山山身上,他见她杀伐果断地解决掉了罗易,所用手段并非传统的利器,而是一张简单的黄符。
“柳家请的高人便是这徐山山?”
这个名字听着倒是有些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底下有人应答:“我们本安排了罗易将棠嘉善骗出来,却不想多了一个她,她……轻易就杀了罗易!”
最后一句,愤怒夹杂着惊疑。
罗易虽然并非杀手界顶尖的人物,但也是成名已久的杀手,却被一招制命,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用符纸,看来是术法高手啊,你说对吗?七杀。”
一名身着黄色法衣的男子拂开竹叶,脚尖踮于纤细的竹柄上,身形轻飘飘若似无物般落在谢玄身后。
“见过谢大人。”
谢玄懒洋洋道:“你弟弟想必就是被她重创的,若对上她,你能有几分胜算?”
七杀冷冷一眼瞥去:“十成。”
“呵哈哈哈……待我屠城之时,那你便将她的项上头颅摘下来给我吧。”
在他们在暗处密谋谈话间,却不知徐山山微微抬眸,视线准确无疑地扫过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在看什么?”
嘉善顺着她的视线,却只见一片荒荆竹林,不过那个方向他感应到一股浓厚的阴森气息。
“常听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黄雀就一定是最终赢家吗?它身后,会不会也等着一只庞然大物?”
嘉善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此疑惑,但他既然决定一定要渡她向善,便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扭正她歪了的三观。
“这句话的本意是,算计别人,只贪图眼前利益,却不知也有人正在算计他,你的想法没有错,如此类推,人不该目光短浅,只重利益,起歹毒心思,否则自己也会沦落成别人的蝉。”
徐山山转眸,笑盈映意:“我不会是蝉,也不会是黄雀。”
“可你怎么知道呢?”嘉善问她。
她仅笑了笑,不答反问:“你知道人在绝望时最渴望出现的是什么吗?”
嘉善弄不清楚她的意图,也没回话,仅安静地看着她。
而徐山山亦平静地回视他:“若是软弱的人,必然是寄希望于奇迹,而不甘的人,则渴望的是扭转命运的力量,而我……则是给予别人这两样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