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果然如朝阳光赫,心无暗室。”对方一挥手,身上笼罩的神秘黑雾尽数散去,露出了一张“徐出”的面孔,只是……她是一名女子。
“眼下你看到的我,究竟是谁?”
同样的一张脸,却长在了一副女子身躯,但该说不说,“徐出”那张脸,柔和而不失立体,宜娇宜御,却也是极为适宜的。
可古月伽容却顿时脸色难看,“徐出”堂堂男儿身,却被人恶意窃取了面容,还涂脂抹粉化作女儿身,尤其她一袭华丽衣裙,娇羞婉转,端是扭捏十足。
他抿白的薄唇,吐出冷冷的字眼:“徐出乃我的记名弟子,即便你用了他的脸,我亦不会将你当作是他。”
影魅:“……”不是,这“徐出”是男?他没搞错?
古月伽容既已确定了对方并非“徐出”,便立即转身入房,紧闭房门。
他微微蹙眉,心中揣疑。
分明已与贡安国通了气,戌时一刻前来,若遇情况即刻去报官,然而他故意拖延了时间,约定时间已过,贡安国却依旧没有出现……
能迷惑心智,能蒙蔽别人的意识,还能改变面貌……他一转身,却悚然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了他房中。
古月伽容难以置信。
她是怎么进来的?
他余光扫过敞开的窗户,难道是破窗而入?
……现在再加上一条,疑似身怀武艺。
在他愣神期间,一股灰色的烟雾旋来,它从中化为人身,用着“徐出”一般的脸面对准他,俏笑嫣然:“在等人吗?只怕是来不了了。”
古月伽容瞳孔一紧:“……”人能化烟吗?
化烟后,又化人,他是眼花了吗?
“……你是人吗?”他艰难地问出这个颠覆三观的问题。
从坚信,到质疑,他也是受到了足量的冲击。
“我不是人,我是影魅,先生,每次只要一靠近你,我就觉得很是舒服,先生,你身上是不是藏有什么宝贝啊?”
她的手指十分冰冷,却不带任何狎昵,从他肩臂处游弋,胸前勾勒,腰间摩挲……通过种种非人道的缠绵手段,将冰清玉洁的古月伽容全身摸了个遍。
古月伽容没反抗吗?
当然有。
可是全都被镇压下了。
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啊。
他的武力值接近、近乎于零。
他能做到最大的反抗就是一顿慷慨陈词的师骂。
“有辱斯文!”
“请自重!”
“放开我——”
“你……不知羞耻!住手!”
影魅奇了,她始终没在他的身上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便贪图些别的东西吧,毕竟她来都来了,还耗费了不少精气化为人身。
“先生,我昨夜为你受了些伤,现今为了你能辨别我的面目,又费力化形塑,不知你能借我一些精气?”
她将他按在墙壁上,哪怕嘴里说得再温柔礼貌,但其行为却是十足霸道且强硬。
虽不懂她口中的精气为何物,但古月伽容此时脸色铁青,双眸是全然的冰冷与抗拒:“不……”
她一偏头,便堵住了他温润柔软的唇。
而古月伽容双目震动,一张嘴欲言,但下一瞬却被直接夺走了呼吸……
一只白皙纤手,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衣袍……
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张叠成三角型的黄符时,她急促缩手,只见白皙修长的指尖似被火烤干了似的,炭焦漆黑。
“这东西哪来
的?”她松开了古月伽容。
他唇色滟红,略微肿涨,低低轻喘着将那枚黄符握在手中。
哪来的?
是……是文道会结束之后,“徐出”赠送给他的护身符,他虽不信邪,但既然是她的一番心意,他还是收了下来。
影魅见他不答,神色阴沉一瞬,便转身离开了。
翌日
古月伽容在噩梦之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坐起来,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好像大病了一场般精神不济。
这一次,他无法再自欺欺人说是幻觉了。
他坐在床上呆怔半晌,然后起身倒了一壶的凉茶入喉,然后不急不徐地穿戴……
徐山山拎着食盒站在“揽月小筑”外,却见古月伽容迟迟未起,但她耐性很好,安静地等到巳时。
“咿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古月伽容一袭月白色长袍走出,阳光下,他肌肤白皙仿若透明,他不仅是外表有一种精心雕琢的美感,骨子里更发出来一种涵养与气度。
一对上徐山山望过来的眼神,他喉间微涩,直言道:“徐出,我可能……遇到灵异鬼魅了。”
——
“你信这世上有鬼吗?”徐山山含笑问他。
“半信半疑。”他掏出黄符,端详良久,才似妥协一般道:“昨晚,便是它击退了那个鬼魅,然而我握着它一夜却是安然无恙。”
“所以先生是不得不信了。”
他没反驳她的结论,而是颔首。
“没错,昨晚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我身边的人只怕没有人能够理解……徐出,你可否告诉我,这黄符你是从哪里求得的?”
这迫不及待求助高人的语气她熟。
“不急,我们先入内再谈。”
待两人入房后,徐山山“啪”一下将房门关闭上,古月伽容一僵,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种强烈的“羊入虎口”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脱衣服吧。”
第71章 掉马(二)
“什、什么?”
古月伽容当即警惕道:“你是影魅还是徐出?”
徐山山微微眯眸,一字一句问道:“影、魅?”
古月伽容对上她的眼瞳,那里面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有种将人溺毙的黑暗漩涡潜藏在下方。
他忽然觉得“徐出”根本就不像一个稚嫩年轻的学生,她偶尔展现出来的气场仿若一个运筹帷幄的上位者,一举一动皆令人正襟危坐。
……是错觉吗?
“它自称影魅。”
徐山山缄默片刻,将食盒内的早膳布好,漫不经心道:“那先生看见了它的脸,是谁?”
古月伽容一时窒声,他垂下郁长的睫毛,清滟唇角抿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山山见他面露为难之色,似有所猜测:“难不成,是我?”
古月伽容力持稳定平静的表情,略微有些裂缝,他一向不认同别人批判“徐出”这学生愚笨不堪,“他”虽然有些偏科,但一番交流下来,不仅脑子灵活,思维亦清晰敏锐。
但有时候他却宁愿她别太清晰敏锐,比方说……现在。
昨晚发生的事情,堪称他此生绝不愿回忆的噩梦之一。
甚至于现在,他明知道“徐出”与那影魅并非一人,但面对两人相似的面容,也叫他一时难以接受。
“为何这样问?”
“方才先生不是问了吗?你是徐出还是影魅。据我所知,影魅本是一抹漆黑的影子,唯有……某些特殊的条件,才能幻化出面容与身形。”
古月伽容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且与他所遭遇的影魅全然契合,当即竟有一种被救赎了的大口喘气感。
他没找错人,“徐出”确有些门道。
“它的确是后来才变幻出脸来。”
“既然她有了脸跟身体,那么她是不是对先生又做了些什么?”徐山山继续问道。
这就跟治病一样,“患者”古月伽容与“医生”徐山山,“患者”必须向“医生”告知病情,哪怕这是极为隐私与尴尬的问题。
古月伽容倒也不像那些讳疾忌医的人,他除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地方略了去,剩余的部分都一五一十说了。
徐山山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端起粥碗,夹了一筷脆瓜入口,嚼了嚼。
古月伽容不解地看着她……怎么感觉自从听到“影魅”之后,她就显得心事重重了?
见她一面思考一边不忘用膳,他如今没胃口,便将自己的那一份甑糕与煎角子推到她面前,学院师长的例餐自然是比学生要丰盛一些的,她还在长身体,只吃盐腌脆瓜,只怕不够。
“你方才叫我脱衣,是什么意思?”
想起一开始徐山山的语出惊人,古月伽容眼下倒是能如常问出口了。
徐山山的确有她的缘由,但哪怕有充足的理由,估计依古月伽容的性子,也很难在学生面前坦胸露背,于是她眼下也不强求了。
“只是想查一查你后背脖处,是否有桃花印记,眼下看来应当也不必查了。”她搁下箸,她也没胃口了。
她没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个影魅,而这个影魅……似与她关系匪浅。
“桃花?”
古月伽容自觉事关重大,没有忸怩矫情,他将外袍、底衣一件一件地松开,滑至臂弯之处,然后撩起头发,那微微起伏的脊骨,仿佛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勾勒出迷人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