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
“有药箱吗?”
“有。”
“去拿着!”
盛暖和管家跟着一起上了游艇。
厉庭舟被放在舱内房间的床上,盛暖坐在床边,用剪刀剪开了厉庭舟伤口周围的布料。
伤口周围熏染的血迹,有些已经干了,变成了黑色的,伤口更是翻开,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肉。
盛暖瞳孔敛紧,眉头紧紧的蹙着。
她用摄子夹着棉花团,蘸了碘酒,清洁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血渍擦干净之后,伤口皮肉翻开得更加明显,还有少许血在往外流。
盛暖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有些发疼发胀,胃里更是翻滚得难受。
她快步冲到洗手间,吐了出来,头更是晕眩得厉害。
她还是有些晕血。
厉嘉许三岁的时候,走路时摔了一跤,膝盖上破开一道伤口,送去医院,必须要缝针。
当时医生让盛暖帮忙按住腿,要往伤口里打麻药,打的时候还是很疼的。
一边打一边缝针,没过一会儿,盛暖就开始干呕,想吐,人也差点要昏倒。
医生马上让护士把她送出去,说是晕血。
她平时都不晕血的,医生解释,有些人是这样的,看到别人的伤口出血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自己亲人的会发生这种情况。
厉嘉许是她的儿子,血脉相连,可厉庭舟不是。
她却还是有这样的反应。
盛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想让意识清醒一点。
记忆深处的那份深恋,还是会从潜意识里让她替他担心。
他总是这样,无论受伤也好,挨她的耳光也好,他都沉稳镇定得如同一座高山。
母亲走得走,她没有靠得住。
父亲消失,她更依靠不住。
外婆年纪大了,说走也走了。
自小的经历,让她很渴望有这么一个沉稳的人给她倚靠。
厉庭舟在她心里,曾经就像是一座山,是她儿子的父亲,是她的丈夫,可以保护他们母子的存在。
她以为她能依靠他,然而,他稳得如山一样,她也靠不住。
在她心里,不断地动摇,坍塌。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出来,倚在浴室门口,望着昏睡中的他,眼神茫然,失望。
游艇靠岸,救护车已经来了。
管家帮着医护人员,将厉庭舟抬上了救护车。
通过文字和周围标识,盛暖看出来了,他们在巴厘岛附近。
但她现在又没法离开,她是夜里被他带到这里的,包包也没有看到,醒来的时候,只有手机放在床头。
盛暖只能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厉庭舟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医生检查了血压,倒是还没有多到需要输血。
缝合伤口的时候,厉庭舟疼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管家。
“太太呢?”
“在外面等着。”
缝针不是什么大手术,不需要进急救室,有专门缝针的区域。
厉庭舟的伤口不算太大,只缝了四针。
由于失血过多,医生还是让他留在医院打点滴,伤口还需要消炎,打针见效快一点。
厉庭舟要了一间病房,管家扶着他出来,就看到了盛暖。
厉庭舟已经换了新的衬衫,除了面色苍白,虚弱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亦如往常般矜贵。
他的腿伤好了许多,管家扶着他,他好似能正常走路。
“太太,先生需要打针,我们一起去病房吧。”
盛暖走不掉,只能跟着过去。
他们到了病房没一会儿,护士就拿着药进来,给厉庭舟把针打上,管家就跟着护士一起出去付费了。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盛暖才问:“我的包带过来了吗?”
“没有。”
“那我的身份证呢?”
厉庭舟继续说没有。
“身份证没有,我是怎么过来的?”
“直升机。”
“你是铁了心不让我回去?”
“嗯。”
他来之前就想好了这些,断掉她会找机会跑掉的后路。
盛暖真是无可奈何了,她抿唇说:“你不知道我伤你是想离开?”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这等同于白挨了一刀。
厉庭舟沉静的眉目很淡然,“也许能让你消消气。”
盛暖对上男人平静幽深的眸,寡淡地说:“你不用再浪费心思了,当初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现在我不爱你了,就一定会离开。”
厉庭舟眉目微顿,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向她求婚了。
“你对我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是的。
但不是他认为的那一次。
她还没有冲动到被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求婚就答应嫁的程度。
那个时候,她已经关注他整整四年了。
盛暖不想回答。
但也等同于默认,反正他从她上一句话里,领会到了。
“暖暖,我们这样好累,过去的事情你不愿意提,不想说,我不勉强你,我们往前看,这一周,我们就在这边,当补给你的蜜月旅行,你想到哪儿玩都可以,嗯?”
他很会桎梏她。
没有身份证,她哪里也去不了。
除了妥协,只有妥协。
“厉庭舟,我一定要离婚的原因,你现在能感觉到一点点了吗?”
厉庭舟下颚线绷紧,他知道她的意思。
“我掣肘你,都是因为我不想离婚,你能否明白一点点?暖暖,从娶你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离婚,如果你肯给我解释的机会,我不至于会如此,我总觉得我们哪里有问题,能不能好好的,一件一件地核对,把一切都讲清楚?”
“厉先生。”
她又改口叫他厉先生。
她望着眼前,曾一度痴迷且深爱的男人说:“失望是一点一点攒够的,不是一件一件核对,就能把希望找回来,从你把许书意带去参加亲子活动开始,我对你,只有失望,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我的人生,只给你七年。”
厉庭舟不解,“为什么只能是七年?”
第233章 不是七年,是永远
盛暖淡淡地说:“因为时光已逝,想拿也拿不回来。”
加她暗恋的四年,整整十一年。
一心一意只爱过一人。
也算是给自己的初恋,收了一个尾。
任何事情,只怕有头无尾。
没有结果的开始,终究成为遗憾。
有了结果,无论是好是坏,最起码一件事情,画了一个句号。
就好比暗恋厉庭舟。
如果一直没有结果,她也许会丧失更多的时间,会无数次去猜测他会不会爱上她?
会在这样的猜测中,不断地给自己希望,不断地消耗。
答案出来,结果已定。
是输是赢终有头。
不会再影响未来的抉择。
人生的时光太短暂,经不起一再浪费。
厉庭舟的眸色暗了一层,隐隐透着极度的不适。
说得好像他分文不值,跟他在一起的七年,等同于没有任何意义。
“暖暖……”
“厉先生。”她想说些什么,却还是被他打断,“把身份证和护照给我吧。”
他们不是在国内,他们是出了国。
没有身份证的护照,怎么可能会到这里。
方才,她不想拆穿他,就是想让他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要离婚。
许书意的存在是开始。
他们之间的不对等以及他所有的处理方式,更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她的意愿。
即使他说要改。
他的举动,却从未有过要改的意思。
她与他之间,永远是她下,他上。
他所有的低姿态,本质上,他仍旧处于高位。
家世之差,身份之别,以及她这七年无所求的付出,永远也拉不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和认知。
他永远高高在上。
而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孤儿。
他只要不想放手,他会有无数种方法拿捏她。
她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尊重。
厉庭舟看着她温淡的脸庞,突然勾唇笑出了声,那笑夹杂着森寒,而后,慢条斯理地说:“你最好还是跟以前一样乖一点,你不适应现在的你。”
彻底地偏离了他想要的轨道。
盛暖握了握拳头,无比冷漠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还在执著什么?如果你觉得是我先提离婚,让你不适应的话,没关系,离婚后,你可以告诉别人是你甩的我。”
“够了。”
厉庭舟拔掉打点滴的针,从床上坐了起来。
迈步到盛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