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就很喜欢栀子花,外婆在家门口种了两株,院子里种了一株,每到花开的时候,家里,里里外外都飘着栀子花香。
嫁给厉庭舟后,知道他更喜欢兰花香,她使用的日常带香味的用品,都换成了兰香。
浴缸里的水满了。
“熹熹,快来,妈妈帮你搓背,你啊,洗澡的时候要妈妈搓背,睡觉的时候,也要妈妈给你抓背。”
林夫人回忆起曾经,脸上的笑意更浓。
盛暖走过来,蹲在林夫人身边,低哑着嗓音说:“这些年,你是不是就靠着这些回忆走过来的?”
问完,眼泪徐徐从盛暖眼角滑落下来。
她当过妈,厉嘉许是她的心头肉,他一蹙眉都能牵动她的心。
哪怕确诊癌症,生命将要尽头,她想得最多的还是厉嘉许的将来。
倘若不是厉嘉许伤了她的心,她到现在可能最牵挂的还是他。
“傻孩子,怎么又哭了,你不在妈妈身边,妈妈想你不是很正常吗?”
林夫人伸手擦了擦盛暖的眼泪。
这七年,她在厉家,没有人爱她。
早期,至少还有儿子依赖她,爱她,那些爱,足以让她忘却所有的不爱。
不久前,连儿子的爱她都失去了。
现在她才知道,被人爱着,是有多幸福,连心脏都是软绵绵的。
大概是林夫人的母爱太浓烈,即使二十年不曾相见,盛暖也没有觉得在她面前沐浴有什么尴尬。
她坐进浴缸里,温热的水汽氤氲了她的双眼。
等她洗完澡,出来,林夫人已经关好窗帘。
盛暖躺下后,林夫人就坐在床头,摸摸盛暖的头,柔声说:“熹熹睡觉,妈妈在旁边陪着你。”
盛暖的口中突然飘出一句:“熹熹好爱妈妈。”
林夫人听到无比熟悉的话,眼圈又红了,眼皮颤了又颤,才没让眼泪落下来,用过去一样的话回应她,“妈妈也好爱熹熹,熹熹快睡。”
盛暖合上了双眼。
江城。
厉庭夏中午去医院给厉庭舟送饭,总不能一直不吃饭吧。
结果到了医院,病房里没人了,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一早就坚持出院了。
厉庭夏拨通厉庭舟的电话,打不进去。
只好打给周秘书。
“周秘书,厉庭舟到公司了吗?”
“没有。”
“他有联系过你说他去哪儿了吗?”
“没有。”
厉庭夏挂了电话,又打给张妈,张妈那边说厉庭舟没有回来。
厉庭夏急坏了。
他身上那么多伤,不好好养病,又到处乱跑,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厉庭夏只好又去了一趟兰苑,厉庭舟碰到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去兰苑。
赶到兰苑那边,还是没有见到厉庭舟。
厉庭夏彻底地慌了。
难道又追去国外找盛暖了?
于是,厉庭夏赶紧打了林弘文的电话,这次终于通了。
过了一会儿,林弘文才接起电话。
“有事?”
之前厉庭夏羞辱盛暖是哑巴,他都有点不高兴,不过碍于他跟盛暖没什么关系,没跟厉庭舟把关系弄得太僵。
现在盛暖是他妹妹,厉家这些欺负过盛暖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弘文哥,庭舟不见了,我到处都没找到他的人,我担心他可能会去国外找暖暖,如果他过去了,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好不好,有很担心他。”
林弘文冷笑,说……
第249章 姐弟一起出国去林家
“厉庭夏,你是怎么好意思把这通电话打到我这儿的?你是选择性失忆吗?”
好气!
林弘文咬牙道:“我今天把话摞这儿了,厉庭舟以后是死是活,跟我们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直接掐了电话。
厉庭夏烦躁得要命。
真是糟糕透了。
林家最宠的就是熹熹,她那天当着林弘文的面说盛暖是哑巴,说盛暖出席这种场合是想给他厉家丢脸。
林弘文生气发火,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厉庭舟这突然不见了踪迹,她可去哪儿找人?
厉庭舟上山了。
进了之前去过的那家寺庙。
他运气挺好,刚进寺院,碰上了那日见过的方丈法师。
“师父。”
方丈法师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阿弥陀佛,施主好。”
厉庭舟也算是见过世面,懂得礼仪之人,更何况他是来找法师咨询如何摆脱痛苦,入乡随俗,学着方丈师父的模样,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阿弥陀佛,师父好,曾有幸来过一次贵寺,听闻师父所讲苦谛,感触颇深,有疑惑请教。”
“施主,这边请。”
厉庭舟跟在方丈师父身后,进了禅堂。
室内点了香,播放着梵音佛曲,声音调得很轻,刚一进门,便能感觉到一种宁静祥和的磁场。
厉庭舟心中的躁动不安,仿佛得到了压制。
他们落坐在蒲团上,中间有一张矮几,上面温着茶水,方丈法师瞅了厉庭舟一眼后,缓缓地给他斟了一杯茶水。
“为情所伤?”
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厉庭舟,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他更是一向很会控制内心所想之人,竟然能被一眼看穿心事。
“敢问师父如何得知。”
方丈不紧不慢地说:“脸上写着呢。”
厉庭舟眉头轻蹙,他脸上的表情并不丰富。
都被看得透透的,没什么好隐藏的,他便直入主题,“求不得苦和爱别离苦如何缓解?”
“施主认为如何能缓解?”
厉庭舟如实回答:“她若能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像从前那样生活,便能缓解,但她不肯,她走了,我感觉她可能永远都不愿再回来。”
方丈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来,“一个吸毒的人,毒瘾发作痛苦的时候,第一念想的是什么?”
“吸毒。”
“是不是吸完就不痛苦了?”
“不是,下一次毒瘾发作时会继续痛苦。”
方丈师父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施主你明白了吗?”
厉庭舟怔住了,思忖片刻后,说:“师父的意思是,一个有毒瘾的人,吸毒那一刻缓解了痛苦,但不能真正的解决痛苦。”
“嗯,缓解痛苦的那个阶段,痛苦在减少,人会感觉到快乐,我们称之为坏苦。这个快乐,并不是真正的快乐,它仅仅只是痛苦得到缓解而已,越痛苦在得到缓解的那一刻,快乐感就越强,实则是在加深更大的痛苦,所以,爱得越深,在失去的那一刻,痛苦越重。”
厉庭舟听后有些心慌,他听懂了。
但他做不到。
“我仍然不太明白,我认为我的妻子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像从前那样生活,我的痛苦就能消除,这能一概而论吗?”
“吸毒的人靠吸毒解决痛苦,痛苦真的解决了吗?一个不吸毒的人,他会有毒瘾发作的痛苦吗?真正能让他不痛苦的方式,不应该是戒毒吗?没有了毒瘾,自然就没这种痛苦。”
师父见厉庭舟的脸上写着疑惑,继续说:“有人执著于升官,若没升成,那一刻是不是痛苦?有人执著于贪爱的人那个人,那个人不回来,是不是痛苦?有人执著于赚钱,无论再努力都赚不到钱,是不是痛苦?情况都有所不同,可他痛苦的那一刻,与吸毒的人毒瘾发作的痛苦,有什么区别呢?”
厉庭舟深深地凝望着眼前平静自如的方丈师父,“师父的意思是我放下我妻子,我的痛苦就真正没有了?”
“你认为呢?”
厉庭舟抿唇不语。
无贪求,就不会有痛苦。
上一段话,已经让他明白了。
可他放不下。
像吸毒的人很难戒毒,像想升官的人很难升官却仍然还想升官,像求财的人无论怎么求财都求不到还会执著于求财。
明知放下才能不痛,可他还是想让盛暖回到他的身边。
“师父,我若放不下,该怎么办?”
“继续痛苦,或者将来你妻子回到你的身边,你的快乐感越来越强,越来越舍不得她离开,倘若有一天,她又离开了你,你再承受比今日更深的痛苦,人之所以不能完全的脱离痛苦,是因为绝大多数人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认为满足自己想要的,就是解决了痛苦,孰不知满足之后,会增加更多的需求,需求越大,失去的时刻痛苦就更大。”
说完这段话,方丈师父示意:“茶快凉了,施主,请喝茶。”
厉庭舟将茶水喝完。
方丈师父起身,“寺中事务繁忙,不能久陪,施主请自便,可以在这儿多坐坐,什么时候想走再离开。”
“谢谢。”
“阿弥陀佛。”
方丈师父退出禅堂。
厉庭舟怔怔地坐了许久,离开时,将身上带着的所有现金塞进了功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