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匆匆换上麻布孝衣,在温承德棺木前,磕了三个响头,才丧眉搭眼地和温若初认错。
“若初妹妹,我……我错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你自己一个人……二妹妹呢?”
温若初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吸了吸鼻子。
“已经差人传信了,快到了吧?”
温乐生抬手和跪在温若初身边的沈惊澜打了一个招呼,顿了顿,和温若初犹豫着解释道。
“我什么德行我自己知道,你放心,这宅子是你的,我不要。”
“当年大伯只身一人进京赶考,一举得中进士,和大伯母成亲才有了和博阳侯的爵位和这座宅子。”
温乐生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温家出了一个侯爷,也算是烧高香,祖坟冒青烟了。”
“你一个女儿家,父母都不在了,一个人不容易。若初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让我娘去大理寺报官。”小声嘀咕,原本他们也不占理。
接着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哥,我都把你当我妹……”
第85章 吃软饭
温若初侧目看着温乐生,鼻子突然酸酸的。
温乐生到底和二叔二婶娘不一样,温乐生这人平常看着不着调,本性却不坏,只是被王氏娇养歪了,若是有心性纯良之人教导,再好生磨砺一番,说不定还有得救。
温承德获欺君之罪而死,博阳侯的爵位就算有亲儿子也承袭不下去,温若初倒是希望温乐生能支棱起来,自己谋个爵位。
若是温乐生愿意走上正道,温若初是愿意帮他的,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温乐生怎么做。
温若初讨厌煽情,抹了一把眼睛,抬手拍了温乐生一巴掌,手掌拍在一坨肥肉上,啪的一声。
“别废话了,族谱上写着你名呢,我爹刚没,你就要另开族谱不成?”
有一个堂兄在,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温若初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王氏叫来的人把主院那边翻得稀巴烂,她得赶紧去收拾收拾,灵堂这边交给温乐生,带着沈惊澜去主院收拾王首青遗物。
王首青都没十七年了,温承德和王首青成亲之前就算故意隐瞒,也不至于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以欺君之罪处死温承德。
其中一定有隐情!
只可惜书中温若初是个炮灰,关于温若初母亲王首青的笔墨就更少了。
就连沈惊澜的天机阁,也没查到王首青除了贤德勤政以外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惊澜还告诉温若初,当年圣人已经下旨赐婚王首青和先太子,后来不知何种原因,王首青忽然悔婚另嫁温承德。
王首青和温承德婚后很快怀有身孕,有了温若初,但两人婚后生活并不如意,分院而住。
一次王首青入宫,突发恶疾暴毙身亡,死在宫里。
温若初突然想起来,关于女皇的花边消息,书中好好像有一段女皇的回忆,在选秀入宫之前,好像是有一个相好。
女皇的母家为了让女皇安心待在宫里,服侍先皇,暗中找人做掉了女皇的相好。
从那以后女皇像开了挂一样,斗倒后宫一个又一个妃嫔,一路过关斩将,坐到皇后的位置,先帝病重的时候,政务交给女皇打理。
先帝驾崩之后,女皇手里掌握了绝对的权利,自己登上皇位。
温若初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王首青若是女皇入宫前所生,那么女皇对王首青的重视,以及对她的格外宠爱就都能说得通了。
温若初想得入了神,直到沈惊澜叫她,才回神。
“你看看这个。”
沈惊澜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地契,和一封信。
温若初接过来,信是王首青字迹,像是一封举荐信的手稿,被举荐人姓白,到曲源县任职县令。
温若初几乎下意识想到了白姨娘那个外任县令途中被劫匪所杀的亲戚,也就是前阵子死在她后院枯井里的小翠的父亲。
王首青无缘无故为何要举荐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做县令?
温若初带着疑问翻开信下面的地契,地契标注地址宥阳,日期在王首青和温承德婚后,买卖信息一栏上买方正是温承德。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大概就是白姨娘和温情柔住的院子。
地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中间还有一大块不规则圆形褶皱,像是被水晕染过的痕迹。
温若初轻抚那块晕染过的痕迹,心脏微微抽痛。
王首青在这张地契上哭过……
指腹抚过凹凸褶皱,几乎体会到了当时王首青看到这张地契时的心情。
自己怀着孕,突然得知夫君在老家养了妻女……
又在圣人那拒绝了太子的婚约……
王首青当时一定很绝望吧。
这封举荐信,应该是王首青觉得愧对白姨娘母女,帮了白姨娘家人一把,只可惜那人无福消受,没过上好日子就死了。
白姨娘和温清柔能相安无事地待在宥阳老家,说不定也有王首青的暗中帮衬。
温若初执意寻找真相,被女皇察觉,才一怒之下要了背叛王首青的温承德和白姨娘的性命。
没有足够证据,逻辑链却是完整的。
眼泪不觉从脸庞滑落,心疼王首青……
也在怀疑自己,王首青极力掩盖的真相被她翻出来,间接要了温承德和白姨娘的命,到底值不值得?
沈惊澜从小见惯了后宫家宅里的腌臜事,大概猜测出了始末,静静地看着温若初,墨黑的眸子里看起来比温若初还难受。
站在温若初身边沉默了好长时间,等温若初差不多哭够了,掏出帕子,弯腰凑近温若初,去揩她眼底泪花。
“不是你的错。”
声音淡淡的轻声安抚,“错的是侯爷的忘恩负义,错的是白姨娘贪得无厌,不知感恩,我之前查过,温承德和白姨娘成亲并未过官府,没经过官府就是无媒苟合,你娘才是正妻。”
温若初询问的眼神看向沈惊澜,沈惊澜定定点头,“是真的。”
温若初松了一口气,愧疚感稍稍减轻些许。
她坐在软凳里,手边燃着烛火,方才沈惊澜突然凑过来的时候,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隐隐约约记得在不久前发生过。
什么事来着?
沈惊澜会凑她这么近,近到能看清沈惊澜瞳仁里映出自己的影子。
沈惊澜动作轻柔,帕子吸干眼底泪花,视线描摹眼前女子五官,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情意,眸光不觉落在那两片水润的唇瓣上,停顿片刻又克制地移开。
温若初盯着沈惊澜的眼睛,在沈惊澜视线落在她嘴唇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
那日吃馄饨庆祝凌玄礼升迁,吃醉了酒,沈惊澜趁着她酒醉偷亲她来着。
我靠!
沈惊澜什么意思?
她拉下脸面主动和沈惊澜说相好,沈惊澜当时脸色难看,像是被强了一样,极度不情愿。
偷亲她明摆着就是对她有意思!
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到底想怎样?
她都这么倒霉了,沈惊澜还欺负她!
一股怒火在她心底噌燃起,火苗窜得高高的。
两条柳眉竖起,温若初正要开口问沈惊澜,沈惊澜却突然开口。
“别哭,以后我就是你家人。”
心底怒火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连火星都没了,温若初怔楞地看着沈惊澜,眨着一双泛红水亮的眼睛,懵懂地看着沈惊澜。
家人?
是她理解的那个“家人”吗?
不确定地顺着沈惊澜的话问道:“那……那你不怕被人说吃软饭?”
沈惊澜勾了勾唇角,“软饭养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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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三个人的狗血剧情
温若初整理完王首青遗物,又把温承德和白姨娘的东西归拢回原位置。
沈惊澜没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知道沈惊澜不讨厌她,这已经足够了,她和沈惊澜之间隔着鸿沟天堑,怎敢求天长地久。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给自己找麻烦,才是她的行事准则。
有沈惊澜的宽慰,温若初心里却是好受一点,有人愿意和她站在一处,像家人一样。
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只是可惜眼下家里出了事,暂时没心情花前月下,想着等过段日子温承德和白姨娘的丧事处理完了,在补给沈惊澜。
回灵堂和温乐生商量守灵,温乐生极力要求守晚上,不用温若初。
府里有几个下人张罗要走,“郡主,赶上侯爷和白姨娘的事,我们都知道府里最近挺忙的,正需要人手的时候,不是我们几个不愿意留下,实在是家里临时有事。”
为首的是一个在博阳侯府干了十几年的嬷嬷,好像还是温承德的远房亲戚。
博阳侯府人丁稀薄,温承德一走,整个侯府看起来就没什么指望了,人往高处走。
心不在这,留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