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是蠢的,随便说给谁听,都会骂她一句。
朗臻叹了一口气,打开手机,正好看到了自己那个所谓的妹妹发的朋友圈。
新婚燕尔的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周艺岁听到敲门声便醒了过来,她的身体在发烫,头晕得难以忍受,恶心想吐,眼睛肿胀难受。
跌跌撞撞地打开门,室外的冷空气一拥而入,周艺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朗臻闻到了一股酒味,再一看,客厅里有一个啤酒瓶子,里面还剩了半瓶啤酒。
而眼前的人,脸色绯红,眼睛晶亮,朗臻皱了皱眉头,朗臻知道这个人酒量极其差,当年高中毕业聚餐,就一杯酒就醉了,现在还半瓶,他伸出手,语气有点责备:“你在发烧,为什么还要喝酒?”
为什么?朗臻问完了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蠢。
周艺岁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大概还是听懂了自己被骂了,只眼圈说红就红了,可怜巴巴地瞅着朗臻。
这模样,比起昨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太多了。
朗臻叹了一口气,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出去,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
他站在这里,半点都没有移动,像是中了邪一样。
本来就生病了的人,现在又喝醉了,整个人压根站不稳,眼见就要跌倒了,朗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下一秒便抱了一个满怀,怀里的人散发着热气,混合着一股淡淡的腊梅的气息。
怀里的人大概是烧糊涂了,滚烫的脸一下一下蹭着朗臻的脖颈,迷迷糊糊地说道:“峰哥,你怎么穿这么少,多穿点。”
她说话的时候,身体不停地往下滑,朗臻又蹲下了一点,把人捞了起来,周艺岁发烫的脸不停地摩挲着他冰冷的脖颈,相触的肌肤上带起了一阵阵滚烫。
“你现在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朗臻有点担心这个人会不会直接烧坏脑子。
周艺岁眼睛泛着水花,仰着头,呼吸都是滚烫的:“医院?”
周艺岁眼睛好像落在了实处,抱住了朗臻的腰,开始哭了起来:“不去医院,峰哥不要去医院,我们都不要去医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朗臻,然后缩在角落里,紧紧地贴着朗臻的身体:“我们在这里躲着,院长就找不到我们了。”
朗臻听者这话,头都在疼,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偏生没办法发脾气。
眼前的人,眼神认真,眼里是满蓄的热情,倒映着他的样子。
朗臻把人捞了起来,从沙发上捡了一张毛毯,裹在了人的身上,然后抱着人穿过了客厅,关上了门。
医生还是昨天的医生,又是昨天的流程,朗臻交了医药费,再回来的时候,周艺岁躺在病床上,一张脸潮红,护士正在准备扎针输液。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另一头是助理,提醒他下午芙蓉北区有个案子要开庭了,三点需要提前和法官检察官开前会。
朗臻站在病房门口,手机里头传来了助理波澜不惊的声音,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身上,周艺岁躺在那里,只剩下一个薄薄的躯壳,任由护士摆来弄去。
朗臻转身离开了医院,开车去了法院。
再次回来的时候,病房里的周艺岁正在跟隔壁病床的小姑娘说话。
“姐姐,你什么时候出院呀?”
“我一会儿就出院了。”
“我奶奶说我还要住几天才能出院。”
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周艺岁的声音温柔又清脆,如果不仔细听的话,甚至感觉不到她声音里深藏起来的疲惫。
朗臻听到周艺岁转过头问小女孩:“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小姑娘立马点了点头,一副随时为刚认识的病友赴汤蹈火的表情。
朗臻听到周艺岁说:“姐姐想要借一下你的电话手表,给一个人打电话。”
他突然意识到,他多虑了,周艺岁不会死,哪怕只有一口气,她都会死撑着,因为这个世界还活着一个叫谭峰的人。
他活在这个世界,周艺岁又怎么会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朗臻没有听下去,转身离开了。他走得又快又急,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
第四章 告个别
朗臻从那天开始,再也没有去找过周艺岁,大概是确定了对方不会寻短见。也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年底事务所也开始忙了起来,朗臻招了实习生,新来的实习生是他同学校的师妹,勤奋好学,朗臻破天荒地自己带新人。
这样一来就更忙了。
年假不知不觉地到来了,朗臻从事务所出来,街道两边的榕树变成了银树火花,空气中洋溢着新年的气息。
打开手机,无数条新年祝福短信涌了进来。
朗臻却看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填的是“老同学,周艺岁。”
验证消息下面是是通过好友验证。
朗臻沉着脸,点了通过。
那头很快就发来了信息:“前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和关心,给你添麻烦了。”
紧接着便是一条转账“658 转账给你”
“上一次的医药费。”
朗臻点了确认收账,目光沉沉,回复道:“不用客气。”
客套又疏离,也终结了话题。
周艺岁见对方收了钱,松了一口气,又不知道该聊什么,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尴尬。
毕竟,之前她那个为了爱情要死不活的样子,全部让这个老同学看到了。
锅上的鸡蛋还在滋滋地煎烧,她回复了信息以后,又打了一个蛋,打完看着锅里两个煎蛋,才想起来自己一个人吃。
上一次她借了小姑娘的电话手表给谭峰打了电话,她不是想挽回,她只是认认真真地告个别,听对方亲口告诉自己,他自己有家了,不要她了。
亲生父母扔了她,没有告诉她任何理由,她小半生都在幻想,幻想自己是被拐卖的,不是父母扔的,幻想自己父母可能还在找自己,幻想让她有所希望,拉拉扯扯的都是痛苦。
而她不想这样对谭峰,她需要一个理由,需要结束自己不停地询问自己到底为什么。
谭峰在她一再追问下,还是说了理由,他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周艺岁像个在不停地吸他血的寄生虫,没有独立自主的能力,让他觉得很累。
谭峰还说,他本来并不想说实话,可是现在却觉得实话能够让周艺岁醒悟过来。
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鲜血淋漓。
周艺岁听完那一刻,只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心脏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
她听到自己的说话声:“谢谢你告诉我实话,祝你们新婚幸福。”
说完了以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痛到了极致,可是这种痛却不再是之前的那种闷痛,而是一种想要撕碎自己的痛苦。
周艺岁第二天就去找了工作。
周艺岁并不是什么多聪明的人,读书时代在老师心目中也只是个非常勤奋的中等生,高中毕业,谭峰考上了985的金融专业,周艺岁只过了二本线,那个时候专业本来选的法学,因为分数问题,被调剂到了马克思学院。
毕业以后周艺岁也没有想太多,阴差阳错到了一个小公司当员工,
小公司人少事情多,工资还低,谭峰那个时候已经进入建行了,他工作忙工资高每天还得吃外卖,结果半年下来胃就出了问题,谭峰说她那个工作没什么钱还累,不如辞职回家,周艺岁也心疼他天天外卖,于是也就辞了职,在家里给他做饭煲汤,打理家务。
周艺岁没有想到,原来她想要给谭峰的家,在对方眼里,居然变成了吸他的血的寄生虫。
周艺岁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告诉谭峰,她每天在家里不只是做饭,还做了很多事情。
周艺岁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只有两万块钱。
她还是想当律师,那自己得过法考,但是钱也是个问题。
周艺岁在简历上修修改改,还是投了出去。
既然第二个梦想,有个家,破灭了。
那完成第一个梦想吧,更加重要的是,自从准备法考,她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张三杀了人,张三杀错了人,张三意图□□人,张三发现对方是男人……
周艺岁的想法是准备法考的同时,也找个小律师事务所做做助理。
然而她刚才查看的几个律师事务所都只收重本研究生以上学历。
而她,本科是二本,还非法学专业,毕业后还空档了两年。
这不是起步比别人慢,这是死在了起跑线上。
周艺岁原本没有抱什么希望,结果没有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面试电话。
对方通知了面试时间地点,周艺岁一听,是她昨天选中的几个小事务所之一。
规模非常小的那种。
周艺岁也不嫌弃,她现在处于别人不嫌弃她就是个大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