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厚的脸皮,薛寒都觉得受不住。
“看你紧张的。”徐伯揶揄一笑,“认定了?”
在徐伯面前,薛寒露出鲜少在薛全面前有过的孩子气:“嗯,认定了。”
“行了,我不会乱说的。”徐伯走出去,“我这到了晚上眼神不好,就不客套了。阿蘅你睡西屋,西屋一直空着,柜子里有床褥,自己铺。”
秋蘅挺喜欢徐伯的直接,笑着应下:“好。”
徐伯再看向薛寒。
薛寒忙道:“徐伯要是不嫌弃,咱们挤一挤,要么我去睡柴房。”
徐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把这小子吓的,难不成以为他会说让他们两个小的一起睡西屋?
他只是有点愤世嫉俗,不是没脑子。
“你跟我睡东屋吧。你们吃饭了没?”
“没吃(吃了)。”薛寒和秋蘅同时开口。
徐伯看向薛寒。
薛寒讪笑:“还没吃,饿着呢。”
“等着。”徐伯背着手出去了。
许是反复琢磨过杀不杀薛全,秋蘅面对薛全时只有审视、观察。而在徐伯面前,却有了见男方长辈的感觉。
这让她也生出几分尴尬,低声道:“都这么晚了,何必麻烦徐伯,没默契。”
撒谎当场露馅,都怪薛寒。
薛寒听着秋蘅的嗔怪,笑道:“是我太饿了,不吃睡不着。”
秋蘅看着温柔含笑的薛寒,脸颊发烧,慢慢垂下眼。
关心人还要这么委婉,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手段。
“徐伯不喜欢客套,不要觉得麻烦他不好意思。”
“知道了。”
咳嗽声传来,徐伯端着托盘进来。
薛寒忙去接过来,放在案桌上。
徐伯端来的晚饭很简单,一碟咸菜,一碟腌鱼,几个大馒头。
“农家简陋,随便垫垫吧。”徐伯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嘴角翘起,“比不上薛小子送来的点心好吃。”
薛寒神色一滞,不由看了秋蘅一眼。
秋蘅仿佛没听见,一口馒头一口菜,很快就把一个馒头吃完了。
徐伯默默看着,眼里藏着满意。
这丫头好养不矫情啊,薛小子合该找个这样的。要是那只习惯锦衣玉食的高门贵女,两人一时相悦也难长久过到一处去。
用过饭简单洗漱,秋蘅去了西屋歇下,薛寒和徐伯一起睡在东屋炕上。
“薛小子,你找的心上人不错。”
薛寒沉默良久,声音很低:“徐伯,她是送我红豆糕的小姑娘……”
黑暗中,徐伯惊讶抽了口气:“竟然找到了!”
世人眼里薛寒年少权高,冷淡肆意,他却一直记得这孩子脆弱的样子。
还是孩童的薛寒常常梦魇,薛公公请他诊治,有一次听这孩子吐露了心结。
只有那么一次,从此让他们之间有了一层亲近。后来他犯事,是薛寒拼命求薛公公,把他这条命保了下来。
“薛小子,上天待你不薄,可要惜福。”
这长久有心结而未解之人,往往会影响寿数的。
“徐伯放心,我会的。”
徐伯嗯了一声准备睡了,突然又问:“你们没成亲就歇在外面,人家家里没意见么?”
第257章 抓个正着
薛寒听了徐伯这话,好半天没吭声。
徐伯拿脚踢了踢薛寒的腿:“问你呢。”
好一会儿,响起薛寒生无可恋的声音:“徐伯,想让我一夜睡不着,你可以直说的。”
徐伯又踢了薛寒一脚,语气带着幸灾乐祸:“你完了。”
转日一大早辞别徐伯,秋蘅发现薛寒眼下发青。
“昨夜没睡好吗?”
她睡觉浅,没听到徐伯打鼾,按说不会影响薛寒睡眠。
薛寒看着晨曦中颜若朝阳的少女,问:“阿蘅昨夜睡得很早?”
怎么睡得着的?
秋蘅反应过来:“你担心老夫人发现?”
薛寒被问得一时无言。
不担心才是不正常的吧?
“放心吧,老夫人不会发现的。我溜出去那么多回,从来没被发现过。”
薛寒被秋蘅的自信鼓舞,稍稍安心。
二人几乎在城门开的第一时间就进了城,同行了一段时间分开。
“阿蘅,送你的信鸽还养着吗?”
秋蘅点点头。
“那你回去后用鸽子给我传个话。”
“好。”
秋蘅摆手告别,一路不引人注目回到永清伯府外。
这个时候的永清伯府仿佛还没苏醒,安安静静,街头支起的早点摊上人也不多,一日才刚刚开始。
秋蘅钻进胡同,去了她常翻墙而入的围墙处。
那处墙内,离着墙根不远有几株桂树。把握好跳下的方向,就能很好借其挡住身形,这样万一正巧有人路过,也不会被发现。
秋蘅对永清伯府的一草一木早已烂熟于心,对她来说最易被发现就是翻墙而入的时候。
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秋蘅提气跃起,双手攀住墙头,如不知多少次做的那样先往内看了看,对上了两双眼睛。
秋蘅手一松,落回原处。
围墙内,仰着头的婢女揉了揉眼,问同伴:“是我眼花了吗?我看到了六姑娘!”
同伴要冷静一些:“是六姑娘。”
“六姑娘还真会从这里翻墙进来啊。”婢女一脸不可思议,头还仰着。
秋蘅落地后揉了一把脸确定没做梦,再次翻墙而入,落在两个婢女面前。
两个婢女齐齐后退,用力捂着嘴。
秋蘅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是她翻墙被抓个正着,千松堂这两个丫鬟怎么一副是她们被抓到错处的反应?
理了理衣裙,秋蘅淡定问:“老夫人让你们在这里的?”
两个婢女声音不稳回答:“是——”
“别紧张。”秋蘅从荷包里摸出一把银瓜子,一人塞了几颗,边走边问,“老夫人怎么知道我从这里进来?”
银瓜子到手,两个婢女突然不慌了。
本来也没慌,是下意识替六姑娘紧张。六姑娘竟然真的彻夜未归,一大早翻墙进来了。
忘了六姑娘是整个伯府最有钱的,品级最高的,老夫人最喜欢的。
回答秋蘅的婢女脸上也有了笑意:“老夫人说这处墙根前有几株桂树,六姑娘要是翻墙,十有八九会从这里跳进来,就让我们两个一大早在这里悄悄守着。”
另一个婢女忙道:“六姑娘别担心,您没回来的事只有千松堂知道。”
“老夫人在千松堂还是冷香居?”
“老夫人应该回千松堂了。”
秋蘅抬脚往千松堂的方向走。
两个婢女东张西望,一副怕被人发现的鬼祟样。
秋蘅:“……”
她其实不在乎三房人知不知道,知道了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但两个婢女好像压力挺大的,于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千松堂中,老夫人面无表情坐在热炕上,一副风雨欲来的征兆。
春草轻轻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道:“老夫人,六姑娘来了。”
老夫人撩起眼皮,训大丫鬟:“你还能再小声点么?”
知道的是六姑娘夜不归宿,翻墙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老夫人翻墙回来了。
“让她进来!”
春草出去传话,很快秋蘅就在两个婢女的陪伴下进来了。
“祖母。”
老夫人抓起茶杯掷到秋蘅脚边,怒喝:“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秋蘅飞快跑过去,抱住老夫人胳膊:“祖母英明,就知道瞒不过您。”
“放开!”老夫人甩开秋蘅的手,没甩动。
“六丫头,你给我松手!”
秋蘅揪着老夫人衣袖:“祖母别冲动,您这身衣裳是用御赐的料子裁的,扯破了多可惜。”
老夫人下意识低头,登时一口气不上不下。
这御赐的料子还是天家赐给六丫头,六丫头拿来孝敬她的。
“祖母,您听我解释。”
“行,你解释!”老夫人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最信得过的大丫鬟也不能留,万一这死丫头说和姓薛的小畜生睡了一夜,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在南边的时候,有位教导过孙女的先生说会来京城,我就拜托薛寒找一下。今日——哦,是昨日了,我和薛寒闲逛时听他说有了眉目,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出城去看看是不是那位先生,没想到路不好走,回来时城门已经关了……”
听秋蘅说完,老夫人皱眉问:“所以你那些制香的本事是那位先生教的?”
“是啊。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虽没正式收我为徒,可在我心里也是半个父亲了,我既来了京城,不找一找这心里过意不去。”
“行,姑且算你这是正事,但你翻墙溜出去不是一两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