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和妈之前的区别当然是很大的,周维方:“不是人人都像罗婶一样拎得清的。”
夸妈妈的当然都是好话,罗雁照单全收,还要跟着也吹捧两句。
她其实嘴巴甜得很,夸人的词都是一串一串的。
周维方心生羡慕,提出要求:“雁雁,能不能也夸夸我?”
他?罗雁在西单大楼前刹住车,把车锁上之后抱臂上上下下地打量。
看得周维方心头一紧,抚平没有褶皱的衣服下摆,不自信道:“我,应该还是有一些优点的。”
罗雁掰着手指头光数不说话,最后两只手在他面前晃晃:“我现在看你全是优点。”
不然怎么会找他做对象。
周维方喜不自胜,像是人家跑步比赛第一个冲破终点线一样,捏着拳头举着手庆祝,还环顾四周。
这是指望谁跟他说一句恭喜吗?傻乎乎的。罗雁对着他撒娇:“我好饿。”
周维方赶紧锁好车,和她一起往羊杂汤店走,想起件事:“国庆节你怎么安排?”
国庆放假两天,罗雁:“一号我们全家要去坐地铁,二号暂时没事。”
周维方扯着她的衣角晃晃:“那二号留给我成吗?”
就他这样,罗雁想摆摆架子逗逗他都不忍心,拉着长音:“行——不过我们去哪里?”
两个人商量着要去哪玩,到店里点完餐坐下来的时候话题已经跑偏,什么犄角旮旯的话都冒出来,仿佛有好几个月没见面,叽里咕噜说着。
罗雁一瓶汽水喝完还嫌嘴巴干,看着装羊杂汤的空碗:“我请你吃奶油烩水果。”
周维方没吃过,但一听烩这个字:“把它俩炖一锅?”
罗雁竖起手指,跟头一起摇摇:“不是哦。”
可爱,真够可爱的。
周维方语气跟哄小孩似的,上半身微微前倾:“那是什么呢?”
罗雁挑眉:“吃了你就知道。”
周维方没吃呢,光看贴出来的价格就已经见世面,心想什么东西要一块二,付钱的时候快速掏出钱包。
罗雁按住他的手:“你不许动,我请客。”
那怎么行,周维方刚要张嘴,看着她的大眼睛愣是说不出来。
等坐下来要开始吃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我以为就是根冰棍的钱,太贵了,怎么能让你掏。”
怎么不能,罗雁:“我都吃你那么多顿了。”
又催他:“你先尝一口。”
周维方挖一小勺。
他前二十几年其实没吃过多少好东西,连菜里头只要有油盐在他这都是美味,更别提奶油烩水果这种高级货色。
除了好吃,他想得更多:“这玩意我店里不知道能不能卖?”
罗雁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我不知道。”
瞧这眼睛大的,多水灵。
周维方搅和着酸奶,:“吃吧,吃完我们去公园消消食。”
到底是消消食还是别有目的?罗雁轻轻在桌子底下踢他。
周维方不闪不避,反而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怎么形容呢,罗雁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大概像是一颗特别好吃的桃子,一只手放在大腿上悄悄捏紧,吃得更慢了。
可这玩意虽然卖得贵,也就一只高脚杯的分量,再慢不过几口的事。
罗雁磨蹭不下去,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过会猛地坐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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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天色已经暗下去。
室外的风一吹,周维方问:“会不会冷?”
托他的福,罗雁现在手心都发烫,吹吹风反而好很多:“一点也不冷。”
怎么每个字都咬得这么用力,周维方只好再确认一遍。
罗雁嘀嘀咕咕说他啰嗦,两步一台阶地往下跳。
周维方算是知道为什么有的小朋友一跑一跳父母就得在旁边喊着“慢点,小心点”,然后寸步不离地跟着。
他现在的心情也不遑多让,生怕她摔一下。
罗雁扭过头看他这样,手一指:“你以前不是能从这一口气跳下去的吗。”
自己跟她怎么能一样,周维方:“我摔折都无所……”
那个谓字被他生生吞回去,心想:不好要挨骂。
罗雁确实不高兴:“什么叫无所谓。”
仿佛他的健康与否十分的不重要,叫人听着不舒服。
周维方:“我错了,谁摔都不行,你看我现在都是一步一脚印走的。”
看她还是板着脸,说:“疼都是喊给别人听的,我不以前也没人心疼嘛。”
罗雁心一软,嘴上说:“谁说的,你以前骨折,哥哥还拿我的麦乳精给你喝。”
周维方长这么大能喝过几次麦乳精,自己都记得数。他道:“你哥是心虚。”
罗雁:“为什么?”
时隔多年,周维方说起来都觉得十分荒谬:“我那是被他骑车撞的。”
啊?罗雁张大嘴:“他没说过。”
周维方:“他哪敢说,婶儿刚同意让他骑车,头天上路就把我撞了。
怪不得,罗雁:“我知道我肯定立刻去检举揭发他,这都什么危险分子。”
周维方趁机:“就是就是,其实好多事都是他做的结果推我身上,我背了好多黑锅。”
拉倒吧,罗雁冷笑:“你俩半斤八两、狼狈为奸、狐朋狗友、蛇鼠一窝。”
不是,怎么没有一个听上去善良一点的动物。但周维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这自行车真多啊,我们的在哪?”
罗雁踩他一脚:“小心我揍你。”
她弯下腰给眼前的自行车开锁,一边问:“去北海逛一逛?”
周维方还记得她上次那句“牵个够”,结果整个北海公园都是人,那些他认为还算偏僻的地方已经被捷足先登,有大胆之士甚至你抱我我抱你。
罗雁看着都不好意思,拉着他快点走。
周维方勉强把这当作是牵手,看时间差不多只能耷拉着肩:“雁雁,今晚不算的。”
罗雁还觉得挺好玩的,毕竟她从幼时就循规蹈矩:“知道知道,又不是我说话不算话。”
算了,知足吧,周维方定定看她:“起码今儿大半天咱俩都在一块。”
又仰天长叹:“再不送你回去,长辈该对我有意见了,真舍不得。”
“我们明天不是能见面嘛。”
“那么多人,说句话都不方便。”
怎么有种牛郎织女的错觉,罗雁哄他:“很快就星期二了。”
周维方又说几句黏糊糊的话才送她到胡同口,然后拐个弯回车行。
他一进店俩徒弟就说:“哥,你晚上得熬通宵了。”
周维方出门的时候就知道,换件干活的衣服:“没事,你们该下班下班。”
修自行车是门技术活,有些是徒弟们搞不定帮不上忙的。
他自己熬到半夜,没睡多久就起床换身衣服去洪哥家会合。
朱天洪在结婚这件事上是下血本的。
他在出租车公司租了八辆车,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到胡同口。
周维方坐在其中一辆上昏昏欲睡,一下车立刻抖起精神,进院子的时候更是腰板挺直。
罗雁在房间里陪新娘子,看到他笑笑就别开脸,跟周玉瑛小声地说着话。
周玉瑛还没收到弟弟的“通知”,像平常一样说:“又不是三方结婚,他也乐成这样。”
罗雁莫名脸热,突然觉得嗓子痒,干咳两声。
周玉瑛还关心她:“最近换季,小心别着凉。”
罗雁越发的不自在,趁着人多混乱踩一脚周维方。
人实在太多,堵门的起哄的一窝蜂。
周维方要不是看到她都只当自己是被误伤,一本正经问她:“你也在啊?你哥呢?”
大概是因为周围太喧闹,对此心知肚明的又只有两个人。罗雁总有种做坏事的感觉,趁人不备在他手上掐一下,笑盈盈说:“上班去了。”
周维方吸口气,也不敢叫疼。
罗雁压根没用多少力,斜他一眼挪到客厅,找个还算好站人的地方看热闹,碍于身高踮着脚尖,察觉到边上有人偏过头打招呼:“马哥。”
麻雀笑笑点点头。
他来了有一会,没错过他们的互动,想到水果店开业那天——他本来是去给发小捧场的,结果一到门口就看见周维方和罗雁在说话,光看样子谁都知道猜得到怎么回事,所以他下意识转身就走了。
整整半个月,他都在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但他一时半会真缓不过来,无端叹口气。
这接亲的动静太大,罗雁没听清,倒看见周维方在看自己,摆出大家都能看到的笑脸。
周维方这一秒看的不是她,而是和发小对上眼。
也许是默契,只这一下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他不知道是该庆幸不需要自己去说出口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表情有些凝重,下一秒又切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