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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胡同里_东边月亮圆【完结+番外】(6)

  小楼是高干住房的统称,一般人肯定是住不上的。

  罗雁:“我都不盼这么好的,只希望哪天可以在家上厕所。”

  说起这个,吴会芳:“肉联厂要盖新宿舍,就是房子里带厕所的那种。”

  罗雁顿时充满憧憬:“盖房子要多久?也不知道报哪个学校毕业后可以分到肉联厂?”

  大学生的待遇好,兴许不用等三年五年就能轮到她住。

  吴会芳:“大学生肯定是进机关,哪有想去肉联厂的。”

  一听好像就能闻到杀猪的血腥味,一点不适合文化人。

  罗雁是实用主义:“我倒觉得挺好的,逢年过节应该会分肉。”

  这倒是,吴会芳:“我们家邻居就是,一年吃好几个猪蹄呢。”

  罗雁由衷羡慕:“真好,这一说都给我说饿了。”

  吴会芳敞开两个空空的口袋给她看:“等我有钱,天天请你吃大鱼大肉。”

  罗雁拍拍她的肩膀:“很有大志向,书中自有黄金屋,快读。”

  她心想自己要是再不止住话头,还不知道得聊到猴年马月去。

  吴会芳是看不到黄金在哪,越写越烦躁,恨不得把书给撕了。

  罗雁看她进度缓慢,忍不住想催几句,还没张口就听到有人在院子里喊,顿住:“会芳,好像是叫你。”

  吴会芳支棱耳朵认真听,辨认出:“是我爸。”

  她匆忙收拾东西,一边说:“我先回家,明天见!”

  罗雁送她到门口,跟吴叔叔打招呼。

  吴父是知识分子,在机械厂做工程师,说话也文质彬彬的,隔着门跟罗家父母寒暄几个来回才带着女儿走。

  等客人看不见背影,刘银凤关上门:“雁子,你也早点睡。”

  罗雁应得好好的,回房间仍旧看书。

  她才坐下,罗鸿敲着隔开兄妹俩房间的木板:“明天晚上带你下馆子去。”

  到底隔一层,声音传过来有些不真切。

  罗雁索性去哥哥房间问:“你刚才说什么?”

  罗鸿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连环画:“说带你去吃东来顺。”

  不年不节的,吃涮羊肉也太奢侈了。

  罗雁知道他刚刚一直在听着,说:“我跟会芳随便讲讲,不是真的想吃肉。”

  罗鸿宽她的心:“你是捎带的,本来只请三方。”

  三个人得吃多少钱,罗雁想想都心疼:“算了,你们去吧,我还要写作业。”

  罗鸿知道妹妹的性子,被子一掀站起来,推着她往外走:“吃完都来得及,反正你也不怎么要睡觉,快看你的书去。”

  罗雁就这么被关在外面,盯着哥哥的房门看一会,到底心情颇佳,哼着歌回去继续复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下馆子这件事,对罗雁来说还是挺隆重的,毕竟她一年在外面吃不了几次饭。

  为此,她早起特意穿上新毛衣。

  女儿的外套没扣,刘银凤看一眼就发现:“怎么今天把过年衣服穿上了?”

  她织好一个多月,一直放在孩子房间的柜子里。

  罗雁喜滋滋:“哥哥要请我吃涮羊肉。”

  罗新民看她这么高兴,想着喜上加喜,说:“等过年,咱们一家也去吃。”

  过年是花什么钱都值当的日子,刘银凤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只上下打量着:“还是织得太窄,都勒住了。”

  今年票不够,她只买到这么点红色毛线,做得半点没富余。

  罗雁低头看看,乐观道:“撑一撑就好。”

  她边说话边扎好麻花辫,两边比照着镜子分出来还匀称。

  打恢复高考,罗鸿就没怎么见妹妹打扮过。

  他啃着他妈不知上哪买的烧饼,硬得腮帮子下死劲,话要咬着牙蹦出来:“果然是马靠鞍,还挺好看。”

  前面那句人靠衣装他偏偏不用,罗雁就当只听见后面那句“还挺好看”,整整发尾:“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哎呀,这小尾巴翘的。

  罗鸿:“放学自己去店里,不用太急,到了没看到人就等一会。”

  罗雁:“你不是休息吗?还会到得很晚?”

  罗鸿:“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办,小朋友少问。”

  不知道是多要紧的事,说完急匆匆出门。

  剩下的一家三口显然都有些困惑,互相交换个眼神。

  罗雁耸耸肩:“不管他了,我上学去啦。”

  刘银凤叮嘱:“好,骑车慢点。”

  然后扭过头:“孩子晚上都不回来吃饭,你也在厂里吃,我跟秀娟下午到葛家庄去一趟,没那么早回来。”

  有没有饭吃无所谓,罗新民:“去那做什么,远得很。”

  刘银凤:“买两只鸡养着,过年吃。”

  一过元旦,她三句话都离不开过年,好像一眨眼就到日子。

  但罗新民可不敢说“还有半个月,不用急”这种话,用一只手费劲扣着大衣:“行,你自己小心点。”

  刘银凤帮他正正领口:“对了,你们今年怎么还没发年货?”

  罗新民就在厂里的后勤处上班,这种好事向来是第一时间得知。

  他摇摇头:“提了个单子,领导没批,今年还不知道发不发。”

  奇了怪了,刘银凤:“厂里不是挣钱吗?“

  罗新民苦笑:“就是挣钱,市里的任务才给得重,说过完年最少得解决三百个工作。”

  本来去年招的人就多,财务科天天叫着入不敷出,再招进人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安置。

  刘银凤:“这儿三百那儿五百的也不够凑,这些年京市下乡的人就有几十万,再怎么样都是杯水车薪。”

  罗新民调侃:“这都用上杯水车薪了,有进步啊。”

  他身体不方便,觉得人走不了武就走走文,单位的识字班数他上得最勤快,文化程度不说比肩谁,比那些大老粗战友强出十里地,不然也不能管得住后勤处的仓库。

  刘银凤读书就不行。

  她也去上过几天扫盲班,看那些字怎么都亲热不起来,轻轻推一下丈夫:“上你的班去,话这么多。”

  他们是老夫少妻,差了有十岁。

  罗新民觉得自己有个家不容易,是胡同里出了名的顾家疼老婆:“行,给你们娘几个苦钱去。”

  刘银凤:“慢着点,地滑。”

  罗新民还能开自己的玩笑:“我就是想快都走不了。”

  他是五十几的人了,比年轻的时候惜命,不再勉强脚步跟别人平齐。

  从13号院到厂里这段路就一公里,附近住的大半都是国棉八厂的职工,这个点正是上班人多的时候,有个新进的小年轻路过,跟领导的打招呼:“罗科长早。”

  小孩心里细,脚步渐渐地落在后面。

  还是罗新民回头:“再不跑要迟到了,你可不像我有借口。”

  人家也不傻,听得出个好赖话,不好意思笑一笑,哒哒哒小跑走了。

  多好的腿脚啊,罗新民低头看看自己的,摸摸晃荡着的那只空袖子,心里倒没有别的想法。

  但落在别人眼里不一样。

  何径本来想跟这位老同事搭个话,犹豫半天才上前:“老罗。”

  罗新民跟他说熟也不熟的,没话找话:“老何,你也上班啊?”

  这话说的,何径:“不是,我来做贼的。”

  又澄清:“不跟你瞎贫,问你件正经事。”

  大家不过泛泛之交,这开场白就要跟借钱似的。

  罗新民连拒绝的理由都编好,没想到人家是问:“你儿子多大来着?有对象没有。”

  一说这个,罗新民来劲:“替谁家问的?”

  何径:“我姐家 的,孩子在……”

  两个人就这么聊起来,当事人之一的罗鸿却浑然不知此事,正和发小周维方蹲在大马路边吹冷风。

  风一吹,出多少太阳都不顶用。

  罗鸿今天出门的时候还穿得挺厚,这会冻得直吸鼻子。

  周维方穿得还不如他多,一张脸麻木得做不出多少表情,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罗卜,其实我一个人来就行。”

  罗鸿搓搓脸:“你一个人总有溜号上厕所的时候吧,多个人多个盯梢。”

  说得他们像是做贼的提前踩点,周维方:“你再大声些,红袖章能给咱俩按住。”

  刚刚打他们边上过的时候就一直瞅。

  罗鸿也知道这词用得不太好,但他的文化水平是哪个词趁手就拿出来使一使,无所谓地耸耸肩。

  一动,他把握不住平衡,整个人往前倾,手下意识地按在地面上,倒吸口气:“腿麻了,拉我一把。”

  周维方拽他:“够沉的。”

  罗鸿借力稳住,两只手相互拍拍,一惊一乍的:“完了,我刚刚数到几来着。”

  周维方:“数到七。”

  对对对,七个。

  两个人才在路边蹲了半个点,这全市唯一一家个体修车部的门就进去这么老些人,罗鸿感叹:“看来修自行车的生意真不错,难怪你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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