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所经之处,必定会带来一阵紧绷,线条起伏之际,少年好似精心打造的身躯,又有了最原始的野性美。
而这个光是用一只虫子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少年,此刻却甘愿敞开自己的身体,允她胡作非为。
“阿九。”
“嗯。”
“你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
他唇角轻扬,伸出手放在她的脑后,“我永生永世,都是你的。”
轻轻用力,她俯下身之时,他含住了他的唇瓣。
床幔落下刹那,女孩脚踝上的红绳脚链之上,银色的小铃铛失去了节奏,晃动个不停。
“蚩衍,没有人会喜欢你。”
那诅咒一般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出现,正陷入爱与欲中的少年眉眼微动,在眉心处,一点红痕若隐若现。
“没有人会真心待你。”
“阿九,消失吧。”
少年眼睑微敛,压下心底里生出来的暴戾气息,搂着女孩位置颠倒,紧紧的拥抱着温暖的存在,扣着她有铃声晃动的脚踝,更加激烈。
神秘的老者消失不见,方松鹤不放心,没有休息多久,便与桑朵和苍砚一起在城中搜查。
桑朵倒不是关心那个老者,她只是对师父的身份心存疑虑。
在苗疆之时,她炼蛊的天分就不怎么样,时常会炸几个毒锅,许是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太过滑稽,某一天里,又一个锅炸了之后,竟传出了笑声。
彼时桑朵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她气愤不已,冲过去一看,是个从中原来的大夫,顿时怒道:“愚蠢的中原人,有什么好笑的!”
“我只是从未见过有人能够炼蛊炼得如此清新脱俗,一时欣赏不已,小姑娘莫要见怪。”老人笑眯眯的说道,“你可有兴趣拜我为师?”
也就是从这天起,桑朵多了一个时不时就会失踪的师父。
他身份似乎不简单,既能教她巫蛊之术,又能教她中原的医毒之术,只不过大多时间,他都是出现一两天,丢给她几本秘籍让她自己研究着玩,他便又失踪了。
他失踪的最长一次,是七年。
七年之后,他又来了苗疆,还带回来了一个骨头与筋脉尽断的活死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红衣女剑客。
桑朵看了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少年,许是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吧,没有气息,身体却是热的,两只脚离鬼门关都不远了,肯定是活不成了。
她悄悄趴在门口,偷听外面的人说话。
“七年了,他的身体虽然已由孩童成长为少年身躯,但是我试过了无数办法,也没有办法为他续命。”吴大夫叹气,道,“上官姑娘,我有负你所托。”
上官欢喜道:“吴大夫不用自责,数年之前的一句托付,吴大夫便北至雪域,南至江淮,跑遍千山万水,寻过无数灵药,尽心尽力如此,我心中感激。”
原来,七年之前,上官欢喜只来得及从苍家火场里带出来了奄奄一息的苍砚,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便是有悬壶济世美名的吴大夫。
吴大夫对苍砚的身世也分外怜悯,便答应了会想办法替这个孩子延续生命,可是这孩子受伤太重,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上官欢喜心中惆怅,“这孩子可能是苍家唯一的血脉了,若是见他长眠不起,我亦不忍。”
吴大夫道:“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不知上官姑娘可曾听过苗疆的傀儡之术?”
第161章 玉佩
七年时间,苍砚受过吴大夫千百种治疗的方式,吃过毒药,也被种过蛊毒,也仅仅是吊着一口气,让他维持活死人的状态,但七年时间过去,如今他的身体也到了极限。
若是把他炼成傀儡,倒是可以让他肉身不灭,只不过傀儡终究只是没有情感,也没有意识的躯体,也算不上是活人。
吴大夫说道:“先保住他的躯体,今后我们再想办法,或许会找到让傀儡恢复成正常人的办法。”
上官欢喜眉头紧蹙,心中犹豫。
桑朵偷听的正起兴,忽的听到了后面传来动静,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只剩一口气的人居然睁开了眼睛。
人死之前,确实是会回光返照。
他似乎想说什么,努力的想有动作,却一个翻滚从床上跌落,桑朵赶紧跑过去要去扶他,却慢了一步。
十五岁的少年跌倒在地,一只手恰好抓住了她的裙摆,手臂搭在了她白花花的腿上。
桑朵又气得踹了他一脚,“流氓!”
苍砚闷哼出声,死死的抓着她不放手,“傀儡……我做……”
他只有说这一句话的力气,随后瘫在地上,没了动静,真的会成为一具再没有站起来希望的尸体。
就这样,吴大夫教给了桑朵炼制傀儡的方法,桑朵却兴致不高,“就算炼出来了,他也是骨头与筋脉断裂的傀儡,站起来都难。”
吴大夫却笑,“寻常的傀儡之术上不了台面,我教你的傀儡术却非同一般。”
桑朵心中疑惑更深。
她的这个师父看起来是个中原人,怎么会比苗疆人还要懂得炼制蛊毒与炼制傀儡的方法?
桑朵问道:“师父,为何你不亲自把他炼成傀儡,而是让我来?”
吴大夫只是躺在藤椅上,慢悠悠的道:“想要成功的炼制傀儡,最起码也得花上三年时间,我近来记性不好,许是走到哪儿又忘了回来,若是由我来动手,说不定等我想起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人干。”
桑朵盯着窑洞的洞口,那里面热气蒸腾,丢进去的草药,与燃烧着的火焰,全都要精准控制。
她坐在师父身边,又好奇的问:“师父花了七年时间保住他的命,天南地北的闯,只为了找方法让他苏醒,对于师父来说,他一定很重要吧?”
吴大夫一笑,伸手摸摸桑朵的头顶,慈眉善目,甚是和蔼,“世人愚昧,抱着并不存在的希望活在人世间,有人想要金钱,有人想要救世,还有人想要报仇。”
“当他发现唯一的希望不存,他的一切坚持和努力,还有他的仇恨与痛苦,不过都成了笑话,由内到外崩溃之时的模样……”
“一定会很有趣吧。”
那时桑朵久居苗疆,不与他人来往,涉世未深,对于师父的话直觉毛骨悚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至今日,阳城之乱由师父一手引爆之后,她才悟出了当年他话里的深意。
苍家一夕之间灭门,是出自他的手笔。
他却又披上了一层德高望重,救死扶伤的医者之皮,为苍家“唯一”的血脉续命。
世间上的种种由人祸而起的悲剧,在他眼里竟然像是一场游戏,仅仅是为了一个“有趣”,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听完桑朵所说的过去,方松鹤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此人已丧心病狂,必不能留,我已经盘问过,那夜带头闹事的人,正是受了一个面具人的命令,那个面具人,想必也是他。”
桑朵点点头,“当初他盯上苍家,无非就是为了玉晶傀儡丝,可是傀儡丝真的没有用在苍砚的身上,这一点他肯定是清楚的,他没有理由逼苍砚交出傀儡丝呀。”
方松鹤沉思许久,忽的抬眼,“不好,李姑娘!”
城里戒严,查的太紧,李家少爷失踪,巡逻的护卫更是多了几倍。
夜幕降临,伤势沉重的老者终于找到了机会溜回了李府,他径直往李家小姐的院子而去,先是迷晕了丫鬟,再走进里间,见到了床上熟睡的人。
被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细皮嫩肉,不曾受过什么伤,如今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缠着一圈纱布,衬着苍白的脸,脆弱又可怜。
裹在黑袍里的人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碰她的面颊,忽而察觉到不对劲,他迅速的转过了身。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戴着傩神面具的公子。
他坐在椅子上,身形纤瘦,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着冷了的茶杯,彩绘的面具下,一双红色的眼睛轻弯。
“甩开上官欢喜花了我一点时间,本以为我来的已经算晚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慢上片刻。”
“原来这宝贝一直都在你身边,就在你养大的小姑娘身体里。”
“你高兴吗?怀瑾。”
“找到了玉晶傀儡丝,你的早衰之症终于有救了。”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蔓延。
佝偻的“老者”,手上皱纹褪去,挺直了背脊,黑色兜帽摘下,年轻俊秀的面容,漆黑的眼眸里,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冷意。
月色如钩,夜鸦啼鸣。
屋外,宋春鸣频繁徘徊,似是犹豫不决,该不该敲门打扰里面急需更多温存来创造安全感的年轻夫妻。
对于耳力过人的少年而言,他纵使不敲门,也很是惹人注意了。
宋春鸣微微抿唇,再一个转身,冷风吹过,他的眼前赫然多了一道艳红宛若鬼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