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
男人的嘴里急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凌初莹在一旁吓得不敢吭声，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扑簌簌的往下掉。
裴宴离抱着俞棠，没有给凌初莹一个眼神，对着吴岑冷声道，“把办公室的监控调一下，和凌小姐一起送到警察局。”
“好的裴副总。”
凌初莹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裴副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就这么晕过去了！裴副总！求求你，你听听我说话！”
裴宴离没再多言，横抱着俞棠就冲出了办公室。
……
过了没多久，明德医院VIP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俞棠躺在病床上，脸色是没由来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垂着，像疲倦的蝶停在眼睑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白皙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一滴滴融进她的血管里。
裴宴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眉头又蹙紧了些。
他没说话，只是这样守着，偶尔替她掖好被角，视线扫过她浅绯色的唇瓣时，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担忧，连带着呼吸都放得格外轻，像是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吴岑轻轻地拉开门进来，站在一旁，小声说：“裴副总，要不要吃点东西？”
裴宴离的眼神没有从俞棠身上移开，“不用，我等棠棠醒。”
吴岑的语气有点担忧，“裴副总，孙主任说裴太太没有大碍，最晚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今晚陪夜是需要体力的。”
“吃不下，你先回去吧，”裴宴离说着，终于抬起眼，“那个姓凌的女人现在怎么样？”
“凌小姐把凌总叫来了，在警局又吵又闹的，我估摸着张局长还是得给凌总面子，应该会给她保释。”
“嗯，保释没关系，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吴岑点点头，“我明白，可裴副总具体想要的结果是……？”
“至少关个一年。”
“明白。”
吴岑退出去后，裴宴离抓着俞棠的手，看着她露出疲惫的笑。
“裴太太，是不是要我亲你一下才醒？扮什么白雪公主呢？”
床上的女孩：“……”
裴宴离：“行，不理我是吧，等你醒了以后，有你好看的。”
……
四年前。
那天下午。
开春的季节，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气和花草的清香，阳光也变得暖融融的，晒在身上像裹了层薄棉。
俞棠背着书包从华清附中的校门口跑出来，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满脸的兴奋难以掩饰。
“妈妈！”
驾驶座上，姚乐宜伸手帮女儿整理着耳边的碎发，“怎么这么高兴啊，月考考进年级前五十了？”
“怎么可能，年级前一百都能闭着眼睛进华清大，我这成绩能考进前两百就不错了，你和爸还是指望俞枭吧，他每次都年级第一。”
姚乐宜笑着发动了汽车，“你也不要总是羡慕枭枭，我觉得枭枭有很多地方比不上你。”
俞棠大惊，“真的假的？妈，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话的？”
姚乐宜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了摸俞棠的脑袋，“我们家棠棠性格多好啊，长得又漂亮，小嘴能说会道的，招人喜欢。”
话落许久，俞棠都没有出声。
她抿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声音细若蚊蚋地“嗯”了一声，肩膀还轻轻晃了晃，像只不好意思的小兔子，可爱得让人想捏她一把。
她侧过身子，压低了嗓音，明明车里只有两个人，却是像怕被人听见似的。
“妈，我能不能跟你分享一个秘密？”
“嗯，你说，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俞棠舔了舔嘴唇，“妈，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男孩子？”
姚乐宜开着车，神情一顿，只是看了女儿一眼，随即目光又直视前方，“嗯，我知道，怎么了？”
俞棠腼腆地说：“我今天收到他的消息，他说他也喜欢我。”
姚乐宜笑了起来，“真的吗，你们确定关系了？”
“没有，他比我大四岁，已经上大学了，他说要等我高中毕业以后再谈恋爱，还说一会儿晚上来家里附近找我。”
姚乐宜露出狡黠的笑，伸出一只手捅了捅女儿，“挺好的啊，能不能跟妈妈说说他是什么样的男孩子？”
想到裴宴离，俞棠的嘴角悄悄勾起一点软乎乎的弧度，连带着眼角都染上了细碎的笑意。
“他是华清大的学生，很高，很帅，很聪明，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爸带我去的那场瑞吉酒店的晚宴上，我当时手受伤了，他给我递创可贴，还帮我贴上，他的手长得特别特别好看。”
闻言，姚乐宜好奇地问：“瑞吉酒店的晚宴？去那里的都是京北有头有脸的人家吧，那他们家是…？”
俞棠：“我只知道他们家是开医院和医药企业的，他叫裴宴离。”
姚乐宜吃了一惊，惊呼起来，“裴宴离？明德药业裴家那个男孩？我见过他！”
俞棠激动地问：“真的吗？！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棠棠，你知不知道爷爷和裴家的老爷子是战友，我们两家之间有婚……”
话还没说完，骤然间。
左侧路口猛地窜出一团刺眼的红，一辆重型卡车像失控的巨兽，带着尖锐的刹车声直直冲来。
俞棠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砸在汽车的一侧，车身像玩具般被掀得横过来，玻璃碎片混着零件飞溅。
还没等她从剧烈的撞击中缓过神，红色卡车突然冒出火光，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火焰猛地窜起，吞噬了整个车身。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车门，热浪灼得人睁不开眼，浓烟滚滚中，那辆红色卡车的轮廓也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现场一片狼藉。
随后，俞棠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87章 棠棠，你都想起来了？
翌日早上。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病床洁白的被单上投下一道浅淡的光带。
俞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蝶翼掠过水面，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
眼底还蒙着层初醒的迷蒙，带着点刚退去的倦意，视线慢慢聚焦，落在天花板那盏吊灯上时，才轻轻蹙了下眉，忽然发现自己在病房里。
她动了动手臂，企图坐起身子，一不小心碰到了趴在床边熟睡的男人。
感受到了这动静，裴宴离蓦地抬起头。
在看到俞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万丈光华都融入他的眼底。
他坐到病床边，调整床头让她半坐起来。
“小东西，终于舍得醒了？”
俞棠舔了舔微干的嘴唇，瞬间愣住了。
她捏着床单的手微微收紧，脑海里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被渐渐修复，影像逐渐清晰，带着一种滚烫的熟悉感。
心口忽然一窒，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酸意混着说不清的暖意漫上来，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那年晚宴上给她递创可贴的男孩，那个一把抢过她手里游戏机的男孩，那个握着方向盘面上挂着淡淡笑意的男孩，那个电影散场以后刻意放慢脚步等她的男孩……
都和面前帅气无比的男人渐渐重合。
一瞬间，俞棠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了一句，不知是哭还是笑，“裴宴离你这个宇宙超级无敌大变态！”
裴宴离被说得一愣，“裴太太你怎么回事，被撞坏脑子了？我陪了你一晚上，你一醒来就骂我？”
俞棠边笑边骂，“你就是个神经病死变态，哪有你这么对女孩子的？我都跟说了多少遍喜欢你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凶啊！还让我闭嘴，让我剁手？我现在就想抄着菜刀剁了你的手！”
话落许久，病房里一片安静。
裴宴离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总是含着漫不经心的光的黑眸骤然睁大，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眼底，打碎了往日的从容。
几秒后，他才像是猛地回神，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的震惊还没散去。
“棠棠，你…都想起来了？”
俞棠点头，“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连你手背上青筋的位置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对喜欢你的女孩子这么凶会遭报应的！”
裴宴离俯下身，平日里锐利的眼神像被温水泡过，褪去了所有锋芒，只剩下一片柔软的爱意。
他轻轻吻了一下俞棠，说道：“乖，我先去叫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