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是受宠爱的小孩,于是只好点点头,没有深究的跳过这个话题,可惜道:看来以后我们没法再一起去“家庭小吃”了。
他忽然笑了,他说:反正我们两个去那儿也只是坐着看江珊她们吃。他说我不能吃夜宵,而他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只能相依为命了。
他趴在我的耳边继续说,看来从下学期开始,出不去校门的他,只能拜托我替他买烟了。
我给了他一拳,说你就不能少抽点。
蒋叶捂着自己的肋骨嘿嘿一笑,说不多不多,我一周只抽一包。
我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吸引了江珊的注意,她捣了一下身边的李婷,两个人挤眉弄眼地看向我和蒋叶这边。
余光中,我发现了她们揶揄的表情,赶紧向后坐了坐,拉开了和蒋叶之间的距离,然后板着脸瞪了江珊一眼。
蒋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上透着一股温暖的热气,面孔转向我这边,一脸犹豫着踌躇开口:有个事情,我挺好奇的。
我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问他什么事情。
蒋叶落在膝盖上的右手微微蜷起,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是不是喜欢季和。
我愣住了。
大概是怕我生气,蒋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慢吞吞地补充:我只是看你们走得很近,有些好奇,所以问一问,如果你确实喜欢他,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什么才是喜欢呢?”我有些茫然。
我的自言自语让蒋叶怔住了,他不解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的目光在他的眼睑和长睫中游移不定,诚恳地回复他:我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
“你…”蒋叶有些张口结舌。
我说我看着她们恋爱又失恋,在感情中成功或失败,方若雪、李婷、庄盈盈,甚至是沈修…但我始终没有搞懂什么才是爱,爱要如何定义,它不像试卷上的数学题,有一个标准答案可以对照判定。
我不要分数,只要一个是与否。
蒋叶看起来很苦恼,他低下头想了想,模糊不清地说:大概是会在自己生活的间隙中突兀的想起一个人,想要见到对方,想要和他一起去什么地方。又或许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安静的陪伴着对方,就很美好。
说完这些,蒋叶抬起头,眸光明灭不定地问我,你有对什么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吗?
我把他说的标准架构框在季和的身上一条条对比,就像一个圆可以按进方形模具中,而一块砖石也可以挤进圆中,不算严丝合缝,却也能将就勉强。
我想起每一个与季和结伴同行的购书日,深秋与初冬的暖阳穿过树梢,落在我们发丝和眼角,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在陈旧或崭新的长条书桌上翻开一页引言。
在我 18 岁这一年四季分明的春夏秋冬中,度过了无数个孤身前行的清晨破晓,然后与朋友踏过数百个洒满月光的晚暮。只有季和,陪我走过正午的灿烂日光。
如果这样就是爱。
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蒋叶似乎就得到了答案。明明相识未过半年,我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却宛如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我与蒋叶,像交往多年的老友,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可以明悉对方的想法。
他身上的热度忽然消退,蒋叶脸上的笑意变淡,他收回凝视我的视线,微微转身朝向ᴶˢᴳ另一个方位,然后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圣诞节过后,很快就是元旦。
2015 落下结束的帷幕,2016 年就这样于无声中悄悄降临。
我的生活依旧是在家和学校之间两点一线的循环往复着,按部就班的上学、吃饭、睡觉,度过一天又一天的平凡岁月。
我还是能闻到蒋叶身上的那股冷香。
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于是特意向蒋叶要来了他使用的洗衣液牌子,快递到货后,我却发现那是一瓶无香洗衣液。
和蒋叶说过这件事后,他微微惊诧地睁大眼睛,抬起胳膊轻嗅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说他自己闻不到我所说的淡淡香味。
“哦。”我迷惑地抓了抓头发,问他:“难道你还用留香珠之类的东西吗?”
沈修听到我们两个的对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说蒋叶一个男生怎么可能那么精致,他抓过蒋叶的胳膊深嗅一下,表示自己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这件事成了一个未解之谜,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了。
学校东食堂的早餐窗口有了新品,取代了如水寡淡的豆浆和粘稠的八宝粥,增加了燕麦粥、荷叶粥等早餐粥品,一周五天连续不重复的花样,唯一的缺点是我作为通校生,要赶在早自习之前冲进食堂火速抢购。
可是冬天的早上实在太冷,每天从被窝里挣扎着起床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体力。我当然可以选择在家随便吃点切片面包解决早餐问题,可是食堂热乎乎的粥品显然更加能留住一个人挑剔的胃。
然后,我就在某个天光乍破的冬日清晨见到了放在自己桌面上的燕麦粥。
蒋叶在后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我帮他带烟,他替我买早餐,正好配合完美。
我用吸管戳破薄薄的塑料膜,温热的谷物瞬间甜香四溢,我笑着说那是我占便宜了,毕竟烟只需要一周带一包,早餐却要每天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