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酝酿了一下,努力将语气放的随意平淡:“忘记告诉你,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蒋叶的脚步略微停滞了一瞬,然后很快恢复正常的步调。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他挤在同一把伞下,也许根本发觉不了这小小的变化。
“这么突然?什么原因造成的?”余光中,我注意到他的脸转向我这边,漆黑潮湿的目光轻轻落在我的右颊上。
我认真想了想,最后决定用一句话总结:“因为我们的感情中,卷进了其他人。”
蒋叶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他好像更加靠近了我一点,“你看起来……很平静。”
对于信息滞后的蒋叶而言,这个决定确实略显突兀。但对我来说显然不是,毕竟我已经和闫森分手两个多月了。
“你不知道么,”我轻轻笑了一声,“江珊说我是机器人,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
蒋叶并不赞同,他摇了摇头:“你充其量只是半个机器人。”
“为什么是半个?”
他看着我笑了,看起来半是无奈半是妥协,“一半感情用事,一半绝对理性。所以你不是没有感情,你只是对感情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而已。”
收放自如、洒脱随性,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这是我给自己设置的形容词。而今天,我在蒋叶口中听了同样的评价。
我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在蒋叶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时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略微紧张地蹙起眉头。
我扬起眉毛,笑盈盈的,“你了解我,我很高兴。”
故事本该这样继续下去。循环渐进的,如我所说的那样,靠近这个原本我就已经十分了解熟知的人,一直深入到他心底最深的地方去。
但是生活的套路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我脸上犹自挂着尚未退却的笑容,迎面就撞上了孤单影只向我们走来的闫森。
岔路口,狭窄的拐角,淅淅沥沥滴着雨的夜晚,停在树下的白色车辆,挡风玻璃落满湿漉漉的秋叶,路灯将水幕照成一片细密的雨帘。他就那样撑着伞向我们迎面走来。
闫森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我偶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十分精彩。毕竟当下的我和蒋叶正在近乎依偎着并肩前行。我们在雨夜打着同一把伞,姿态亲密,任谁看也不是用一句“只是朋友”可以搪塞过去的关系。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条件反射般的想将手从蒋叶胳膊上收回,指尖刚略一蜷缩,我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和闫森早已经分手了。现在的我跟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关。
想到这里,我收紧了手中的力度,身边的人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这个动作让蒋叶飞快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雨声愈发大了。
闫森在沉默中与我对峙,他停在原地,视线从我的脸上扫向我挽住蒋叶的手,然后再扫回来。
他的目光绝对冷凝而凌厉,锋芒毕露,像一把开刃的匕首。但是我了解他,我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从那里挖掘出一点没来得及掩藏好的痛苦。
闪光的刀口,对准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我本以为他会目不斜视地从我们身侧走过去。但是他没有,相反的,他一步一步的向我们走过来。
在闫森打破安全距离后,蒋叶忽然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作出阻拦的姿势,越过挡住我视线的肩膀,两人的对话声幽幽传来。
“让开,我有话跟她说。”闫森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客气。
“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分手了。”蒋叶分毫不让。
生怕出什么意外状况,我拨开蒋叶的身体,神情冷淡的对上闫森的视线。“我不认为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目光闪动一下,流露出一点记忆中熟悉的温情,“我已经和雅雅分手了。这么久了,你的气消了没有?当然,如果你想再冷静一段时间,我也可以接受。”
我不怒反笑,“闫森,你似乎搞错了,我们两个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一次心血来潮的小打小闹,我们争执的是选择性问题。触及我的道德底线的你,根本不可原谅。”
他回避了这个话题,开始打感情牌:“陈词,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就这么轻易的放下了吗?一点留恋和遗憾都没有?”
我点点头,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是,我已经放下了,没有留恋,没有遗憾。实际上,今天见到你,我的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这样的回答,你可以满意了吗?”
我大概是把他的面子和尊严都狠狠的撕扯了下来,当着蒋叶的面丢在地上,还踩上去碾了两脚。否则怎么解释闫森此刻突然灰败受挫的眼神?
但他恢复的很快,不过半分钟,闫森已经找回了自己平素冷傲的表情。他的视线扫过我身边的蒋叶,最后似笑非笑地开口,轻飘飘地说:“你最好不要后悔,陈词。”
后悔什么?后悔我离开了他之后,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家境优渥的富二代了吗?我联想到那天在 August 时郑元柯说的话,忍不住捏紧了拳,但是碍于蒋叶在场,我只能把这股屈辱和不甘压抑下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闫森在我耳畔留下近乎残忍的一句话:“就算我在雅雅这件事上对不起你,你也在与自己所谓的朋友纠缠不清。陈词,你以为自己有多清白?我们两个,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