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那么大劲做什么,我如今都这把年纪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呗?长安闹哄哄的不得清净,最近看你爹那老鬼又不顺眼,我来躲个清闲了。”
她四下瞧了一眼:“明光呢?快抱出来让我瞧瞧。”
沈椿不敢怠慢,忙让人把明光抱了出来,长公主看了倒也没说什么,把自己特地命人打的一块赤金红宝长命锁给孩子了,又道:“这孩子眉眼生的齐整,取父母长处长得,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沈椿见她对明光不像讨厌的样子,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长公主打算在河道东小住几个月,谢钰和沈椿便把主院让出来给她住了,自从长公主过来,沈椿就有些提心吊胆的。
一来是怕她拿明光说事儿,嫌弃长女,二来她也担心长公主趁机给谢钰纳妾,她是谢钰的亲生母亲,完全可以不顾儿子意愿,强行给儿子房里塞人的。
本来沈椿一直觉得,什么妾室通房啊一直离她很遥远,谢钰也不是那号人。
但直到前几天她才知道,蒋家那般恩爱的夫妻,家里也是有一个婆母送来的通房的,只是蒋探花没怎么碰过那女子就是,他们夫妻俩还商量着把添上一笔丰厚嫁妆,瞒着母亲把这女子发嫁出去。
即便如此,沈椿还是为此怏怏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生完闺女之后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大部分时候,她情绪低落一会儿就好了,但这下长公主突然过来,她又跟着想起这茬,心里越发别扭。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呢,事情就先闹出来了。
这天长公主带着沈椿去了崔刺史的六十整寿宴,席面上大家聊起孩子,少不了恭贺沈椿喜得贵女,夸这孩子有福气,出生时辰好,长得好什么的,虽然是场面话,但她听了也高兴,乐滋滋地一概收下了。
崔老夫人笑了笑,在一旁问道:“三郎媳妇也真是的,怎么不把孩子带出来让我们瞧瞧?”
沈椿和这个崔老夫人一直不大对付,不过有谢钰在前面当着,她瞧沈椿不顺眼,也不敢怎么着,两边儿至少维持了面子上的和气。
她看了崔老夫人一眼,学着谢钰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咸不淡地回答:“这孩子才两个多月,我不敢把她带到人多的地方。”
崔老夫人碰了个软钉子,面上有些讪讪的:“你养孩子也太金贵了些。”
她心有不甘,又转向长公主,笑:“三郎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便没有那般娇气,打三岁起便开始念书执笔了。”
长公主晃了晃手里的酒盏,随意道:“可不是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三郎都有孩子了。”
崔老夫人道:“所以说岁月不饶人啊,我拿三郎当半个儿子看待,什么时候看他儿女双全了,我才能闭眼。”她又故意瞟了眼沈椿,笑道:“只是三郎媳妇养孩子精细,只怕忙不过来,你不打算挑个伶俐人儿过去帮她分担分担?”
哪怕沈椿从来没招惹过她,她瞧沈椿也不大顺眼。
她两个女儿一个孙女,长女嫁给襄阳侯,襄阳侯贪花好色,内宠颇多,连妻子的身边人都没放过,次女因为生了个闺女,公婆便嚷嚷着要纳妾送通房,孙女更惨,直接砸手里了,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
人比人得死,崔家这样的门第,儿女婚事却个个不顺,沈椿这等出身,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全了,崔老夫人本就是个心窄的,瞧沈椿越发不顺眼了。
沈椿听她这么说,心头一跳,偏偏长辈说话,她一个做晚辈儿的不能插嘴,表情有些慌乱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横了她一眼:“我这儿没合适的人选,要不你帮着掌掌眼?”
崔夫人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长公主脸色就是一变,当场发作:“你这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点儿吧?我这个亲娘还没插手儿子的房里事,你一个外姓人,竟做起谢家的主了!”
崔老夫人一惊,慌忙站起身道歉。
长公主压根不给她留面子,带着沈椿扭头就走了。
等出了崔府,长公主才说沈椿:“你没长嘴啊?方才她在那儿胡说八道,你也不拦着点!”
沈椿叫屈道:“她是长辈,又是谢钰师母,我哪里敢跟她顶嘴。”
她心里大石落地,又奉承起长公主来:“何况有您在这儿呢,我这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长公主嘴角不由弯了弯:“死孩子,哪学的这些油嘴滑舌的腔调?”
她啜了口茶,又道:“她说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夫妻和睦是家宅兴旺之本,我又只三郎这一个儿子,断然不会给他添堵,反正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我也不拘男女,家里就缺孩子,是男是女我都高兴。”
“我也不瞒你,纳妾的事儿家里有提过,人都给你们选好了,被我直接挡回去了,要是三郎有那个心思,做妻子的哪能拦得住他?他既然没那个心思,非要硬塞个人过来,他不光不会要,反而还要和家里闹不痛快。”